安从霖那里回来的时候,刚进家门就被母亲劈头盖脸的大骂了一顿,第一句话就是问她这几天死哪里去了。这让安觉得很奇怪,这个女人不是可以一个月都不回家对她不闻不问的么。噢,她还知道她有个涉世未深的女儿。但是今天让安觉得母亲就像是守株待兔一样。尽管她不是个兔子。
但是当她很老实的交代说去了霖那里的时候,母亲抬起手不由分说的就给她一巴掌。那一巴掌把她爱惜如命的毛熊布娃娃一起打落掉在地上。记忆中母亲虽待自己不如亲生,但是却从未受此等待遇,还能迎来这有生命力的一巴掌。她甚至变态的觉得有种受宠若惊。因为过去母亲只会用冷漠来面对她这张脸。有时候她也会觉得愤愤不平,她觉得不管再怎么样,这张脸也是她给的,而现在母亲居然还能跟她怄气说明她对她还是有迹可循的。只是她为什么这么生气?
在谢泠安乖乖的迎合了这一巴掌以后,就听到了母亲接下来歇斯底里的声音,她几乎用尽了力气朝她大吼。她说叫你不要用霖的钱,不要跟他来往,你怎么就是不听。你要是那么喜欢他,那你去跟他生活,叫他养你啊。去啊。母亲一边说,一边用力的把安推向门外。谁知道就在门槛处泠安一个趔疵没有站稳就一屁股摔倒坐在地上,她的眼泪瞬间汹涌而出。
她不敢追问为什么,她也不说一句道歉,因为她不知道歉意从何处来。她只是觉得母亲或许真的是老了,她有着中年妇女的一切特质。狂野而不讲理。自此父亲走后她的性格开始越来越暴躁。不管什么事她都开始斤斤计较。而母亲越是用力骂,她就越不反击,好像这些年她已经失去了反击的能力了。她甚至觉得自己的思想是残废的。但是她也不能反击,因为她是她的母亲,对她来说是她生命里最大的人。她说什么都是对的。
她一动不动的,沉默流着眼泪。母亲好像骂够了又或者看到安像一根木头一样伫立在那里便愈加生气摔门进了房间。旁边的一只小狗好像能读懂她的悲伤的一样,在她的脚边蹭来蹭去去。如果它能够给安治疗伤口,这个世界会不会变得美好一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泪眼模糊中看到被母亲拍打掉的那只毛熊布娃娃突地在她的眼前清晰起来。
她抬起泪汪汪的眼就见到苏珏把那布娃娃放她跟前,她用手接过,然后很不好意思的胡乱的用双手擦着眼泪。声音嘶哑的说了声谢谢。她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苏珏是她的唯一朋友,唯一一个还能说话的朋友,她甚至会想,假如她从不曾认识苏珏,她会不会因此而失去人类语言的表达能力。
她站立起来,随意用手拍了拍身上唯恐刚才坐在地上弄脏的裙子。抱着布娃娃朝大门口走去,然后在离家不远处的石板凳上坐下来,只是今天的天气好像在迎合她的心情一样,太阳不露脸雨水也娇羞的躲在云层里。但是她莫名的觉得体内有一种排山倒海的压抑。这种心情匍匐在她内心阴暗的角落里,像冬天凌冽的风,时不时地横扫而过。偶尔一阵鲜血淋漓的刺痛。
苏珏一路跟着她,然后也一动不动的坐在她的旁边。泠安还在拭擦着眼泪,偶尔发出哭泣过后抽泣的声音。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然后泠安突然就被一只凌空飞起的皮球砸在身上,刚好擦到她的脸,顿时一种火辣辣的的感觉油然而生,她还来不及感知再次的疼痛,就听到了夏晴天那听了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发嗲的声音。她知道夏晴天又扎着两根小辫子向她耀武扬威来了。横行霸道是她小公主的本性,她装着一本正常的对泠安说,哎哟,对不起,不小心砸到你了。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安就在心里发笑,就算你是故意的也变成了你的不小心。苏珏本想站出来责备下夏晴天,但是见到夏晴天诚恳的态度他的情绪立马就舒缓下来。
其实泠安一直知道,夏晴天之所天讨厌她不但是讨厌她的贫穷,还讨厌她一直霸占着她的苏珏,她知道她不喜欢见到她跟苏珏在一起玩。而苏珏也好像跟夏晴天作对一样,在大冬天天还微微亮的时候他就在谢泠安的窗边叫她起床去上学,偶尔还准备了牛奶面包作为简单的早餐,每次谢泠安从他手里接过热气腾腾的早餐,却只能回报暖暖的微笑。
这份友谊,地久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