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打算先问几个简单的问题暖暖场。这些问题本来就是苹果公司的公关部门事先准备好的,可是史蒂夫说起话来却像是和记者有什么仇似的,一脸的恨意。随后,他开始指责这位记者。
“您今年44岁了,如果让您回过头来对25岁的自己提一点建议,您会说什么?”这位记者问道。
“不要理睬那些愚蠢的采访,”史蒂夫的语气简直令人难以忍受,“我没时间应付什么人生哲学之类的屁话,我非常忙。”
这位记者震惊了,史蒂夫突然发难让他有些胆怯。“我的问题完全没有恶意,”他日后回忆道,“这些问题都是用来缓和气氛的,可是史蒂夫浑身上下都透着恶意。对于一个忙前忙后为他搭建平台以烘托他智慧的人,史蒂夫竟然如此傲慢无礼。采访结束后我哭了,幸好不是当着他的面。他就是有一种黑色魔法,他一直视你的眼睛,你所有的自信就会一扫而空,只有在他面前瑟瑟发抖的份。那天我什么话都不能说,一说话只能让他更愤怒。这种感觉就像是看着笼中的巨蟒,摇尾吐信,大发淫威。我采访过沉迷毒品的摇滚明星,他们都比史蒂夫更容易合作。很难想象,如果他没有研究过禅宗该有多么可怕。”
《连线》杂志决定取消刊发这篇文章的计划。
苹果公司开始在各种有影响力的杂志上刊登广告。史蒂夫·乔布斯会亲自拿主意,决定要不要刊登广告。没有人敢冷落他。
史蒂夫侮辱起人来从不犹豫,因为他从来没有因此受到一点惩罚。有一次他的表现尤其令人难以接受。当时,负责处理NeXT事务的公关公司尼豪斯·瑞安·王派高管和史蒂夫商谈皮克斯的生意。史蒂夫在皮克斯的公共宣传中过分活跃,经常惹恼迪士尼的人。他们觉得史蒂夫对宣传自己更感兴趣,而不是宣传电影。
史蒂夫坐在桌旁,前后摇晃着身体,开始侃侃而谈《虫虫特工队》的票房表现将会多么出色。还没等公关公司的人开口讲述他们的宣传技巧和专业手法,史蒂夫就告诉他们没机会了。
“我觉得你们这些家伙没戏。”史蒂夫说道。
资历老一点的人比较谨慎,所以沉默不语,但是公关团队里最年轻的女孩刚刚大学毕业,初生牛犊不畏虎,她开口争辩了。
“你所说的一切对我都毫无意义,”史蒂夫说道,“你为什么还张着嘴说个不停?”
史蒂夫一直冲年轻女孩大喊大叫,最后女孩的泪水滚落脸颊。
不过,最后史蒂夫还是和公关公司谈拢了生意。
史蒂夫手下的高管明白,与史蒂夫打交道只有两种方式:要么彻底顺从他的意愿,要么就得具备足够的智慧和勇气,能够从残酷的争执中全身而退。“史蒂夫会试探你、挑战你、恐吓你,”与史蒂夫亲密工作6年的托德·鲁伦·米勒说道,“他用这些作为手段,获取事实的真相。在粗俗语言的背后,他其实是在问:‘你相信自己说的话吗?’如果你委靡不振或者胡言乱语,那你就输了。我觉得,这也是塑造自己性格的时刻。”
即使是史蒂夫的老朋友,待在他身边时也会觉得不舒服。“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史蒂夫才成为真正的史蒂夫,”海迪·罗伊森说道,“你永远没法真正‘走进’史蒂夫的世界。你随时会说出在他看来愚蠢的话,然后你就进入蠢蛋的行列了。史蒂夫觉得每个人都无关痛痒。但是很少有人会永远忽略史蒂夫的重要性。他就是这么一个有吸引力的人,无论怎么欺压你,最后你总会回到他身边。我有幸见过许多名人,但他是我遇到过的最有魅力的人。史蒂夫给我的感觉就像巧克力对我的诱惑一样。虽然对我没什么好处,但我真的太喜欢了,所以只好尽量拒之门外。我喜欢待在史蒂夫身边,因为他就是宇宙的中心。当然了,那只是属于他的宇宙。”
从20世纪80年代初期开始,海迪就一直是史蒂夫·乔布斯和比尔·盖茨的朋友。现在,如果电话铃响起,一看是盖茨打来的话,她一点也不会紧张。如果海迪遇到了麻烦,她知道自己可以打给盖茨。如果海迪在西雅图,她也会去拜访盖茨和他的妻子梅琳达。“盖茨把我当做朋友,但和史蒂夫在一起时,你会觉得他时时刻刻都在评判你,”海迪说道,“和史蒂夫待在一起会觉得不舒服。史蒂夫说的话能让我汗毛直立,能让我浑身颤抖,比如当他开始说‘我来和你慢慢说清楚这件事情’。但如果别人对我说这句话,我肯定会哈哈大笑。”
海迪认为,史蒂夫的世界观带有分明的等级观念。史蒂夫自己位于最顶端,接下来是拉里·埃利森,他的性格和史蒂夫差不多。然后是苹果公司的高管,负责软件的阿维依·特万尼安和负责硬件的乔恩·鲁宾斯坦。他们俩才智过人,已经效忠史蒂夫十多年了。然后轮到一小部分理智而聪敏的人,比如说海迪自己。等级制度的最底层就是一大批蠢蛋,大部分人都属于这一阶层。
讽刺的是,虽然史蒂夫·乔布斯竭尽全力为大众创造产品,但如果这些小人物胆敢跟他谈论他的工作或者产品,史蒂夫经常不会有好脸色。史蒂夫的公关人员表示,史蒂夫很擅长在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