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时候浩浩荡荡,费时超过十天,回程轻骑简行,只花了两天时间,于十二月十一日正午抵达建康,当然了,晋陵一带没有发现老虎出没,这让庚文君多少有些失望,一路上总在云峰耳边嘀咕个不停,说他是骗子!
孙吴时期,晋陵附近渺无人烟,江东重心位于吴郡南部与会嵇,孙权常来晋陵围猎。而到了东晋,晋陵、京口成为流民定居点,人烟变得繁密起来,再想发现老虎,那就强人所难了。
老虎绝了踪迹,云峰也没办法,只得忍受着庚文君的絮叨,好容易挨到了家中,与张灵芸诸女分别来了个亲切的拥抱之后,便带上羯胡头颅,匆匆奔向了位于乌衣巷的王导府邸。
经通报,令云峰微感意外的是,王导竟亲自迎了出来,远远的拱手笑道:“呵呵老夫本以为云将军须在海门多呆些时日,未曾料回返如此之快,此行可曾顺利?可有遇上麻烦?”
云峰回礼道:“末将先谢过大司徒关心,正有些事情需向大司徒通报,另还为大司徒备了份薄礼。”
王导这才注意到云峰身后的亲卫抬着个箱子,当即脸一沉,挥挥手道:“云将军这是何意?请快快收回,否则,休怪老夫拂袖而去。”
云峰神秘的笑道:“大司徒莫急,末将敢包保只要大司徒看过,定会心生欢喜。”
“哦?”王导狐疑的看了云峰两眼。随后回过神来。连声道:“哎呀,云将军快里面请,光顾着说话,老夫倒是失礼了。”
云峰拱了拱手:“大司徒客气了,请!”
琅琊王氏不愧为江东第一大族,府邸也是规模宏大,光是殿前广场已比荀府足足大了好几圈,殿后的院落更是一进进望不到头。暗自赞叹着,于不知不觉中被迎到了厅堂,云峰吩咐亲卫把箱子放下来之后。便让他们跟着仆役去他处暂歇。
看着王导欲言又止的神色,云峰也不多说,伸手打开箱子,微微笑道:“大司徒请看!”
王导凑头过来朝内望去。不禁浑身一震,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近三十颗头颅,黄须黄发,深目高鼻,每一颗都被洗刷的干干净净,以生石灰保存封好。他早年可没少见过羯胡,因此一眼就认出了。
王导满脸不可思议的问道:“云将军,这是从何而来?难不成你们在海门遇上了羯胡?海门怎会有羯胡出没?”
云峰取出表文与书信名册递过去道:“大司徒一观便知。”
王导接过,细细翻阅,面色忽阴忽晴。好半天,才长长叹道:“不错,这确是一份大礼,羲之初战便能获此大捷,实令老夫快慰不已,老夫早就看出他非是池中之物,我琅琊王氏后继有人啊!依羲之所言,羯胡还将来犯,海门扩军立水寨已刻不容缓,四日后大朝会。老夫当会向主上提请此事。只是,老夫想知道,云将军你于这一战究竟起了多少作用?你可莫要推的一干二净啊!”正说着,目中骤然爆出精光,死死盯着云峰一眨不眨!
云峰暗道厉害。毕竟是老狐狸,哪怕表文再合情合理。他总能嗅出些不寻常的意味。最大的破绽,在于吴郡部曲的确不堪,成军以来根本就没时间操练。这样一支弱之又弱的军队,竟然能大败悍不畏死的羯赵海寇,令人不得不怀疑内中存有隐情。
云峰暗暗叹了口气,他觉得先之前的打算过于简单了些,强行抵赖只怕会适得其反,当即含糊其辞道:“大司徒既已心知肚明,又何苦追问到底?”
王导目中精光敛去,反现出了一丝欣赏之色,点点头道:“云将军敢做敢当,倒是令人钦佩,其实你的心思老夫也能猜出几分,咱们心里有数即可。不过,老夫另有个疑问,羲之与谢尚从未接触过行伍,尤其是水军操演,更非一蹴而就之事,这里面云将军是否也出了力?还望匆要隐瞒!”
云峰眉头微皱,他觉得王导今天的态度与以往的和稀泥形象大有不符,多了几分咄咄逼人的锋锐!
云峰心里起了几分猜测,顿时把心一横,老老实实答道:“末将确是派了些下属协助他二人练军,并责令严保仲少与谢尚安全。”
王导的神色渐愈复杂,竟离席起身,来回踱起了方步,云峰明白王导差不多已琢磨出了所代表的内涵,一时之间,二人都不开口,只有王导那轻微的脚步声清晰传来。
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厅内的气氛渐趋凝滞,王导猛的停住,厉声喝问道:“云将军,朝庭是否不日即将发兵征讨丞相?”
云峰心头微震,抬头看去,寸步不让的迎上了王导目光,王导却浑身气势一收,又恢复了那幅老好人模样,自言自语道:“老夫自参东海王越军事以来,历经风风雨雨,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往往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便可揣摩出内中含义,近几日来,朝庭虽维持着先主在世时的模样,可主上的细微神色变化却出卖了他,使老夫觉察到,这平静背后分明隐藏着什么。况且陶侃部将毛宝已率众秘密离开了驻地,陶侃本人也于南越各俚寨间来回奔走,甘卓千方百计征集船只,而江北诸流民帅亦是活动频繁。有些话不须多说,老夫已从云将军你的眼神中得到了肯定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