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别让爸爸等久了。”没等林墨昕多想,林谨琛推搡着她朝楼下行去,背地里却轻轻皱了皱眉,心头有一丝难言的苦闷。
他不是林渊的孩子,但这些年来,林渊一直待他视如己出。若不是十二岁时,听到养父林渊与养母周玉然的谈话,他甘愿做一辈子林家的孩子,他也会是林墨昕一辈子的弟弟。
他庆幸,他不是林家的孩子,他与她没有血缘关系。同时又痛苦异常,她一直待自己是弟弟,她总以为自己需要她的包容与庇佑。无论自己做什么,她虽会生气吵闹,但从来都会原谅自己,他讨厌她这姐姐似的原谅。
让他痛苦不止于此,而在于他亲生父母之死。
这痛苦折磨他十三年,整整十三年,他被仇恨绑住,想松都无法松开,想逃却不知要逃到哪去。只有躺在这个女人怀里的时候,才会得到一丝仇恨的快意。
车窗灌进来的风在耳边呼啸,林墨昕蹙眉看着身边七分心思开着车,三分心思放在右手上的林谨琛。
他右手有意无意向她腿上拂过来,让她很不自在。明明很靠窗了,不料他手长,总能撩拨到自己,弄得她腿边一阵隐忍麻意。
林墨昕忍着腿边麻麻的感觉,蹙眉瞪他,“你能不能安分点?”
林谨琛似小孩一般嘟嘟嘴,委屈道,“如今爸爸去了,你还是对我这么凶……”
林墨昕听他提到爸爸林渊,心中漫上一抹难过。她转头看窗外换过一景又一景,逐渐哽咽起来。
父亲林渊一年前倒在办公桌上时,当时送往医院,被确诊为胃癌晚期无法救治。在病床上强撑着躺了一年,逐渐看着他稀疏的头发,原本矍铄的脸庞慢慢有了深深的皱纹,她开始慌张,一个人的时候更会止不住泪。病痛将父亲折磨得形容枯槁,如今爸爸去世,她纵是不舍,但对于死亡也逐渐释怀,早已没有了初始的歇斯底里。
或许,正如爸爸林渊面对死亡时的坦荡,他说,“或许是解脱。罪孽报应都印证在我身上,也值了。”
当时林渊说这句话的时候,林谨琛知道他是在忏悔,但过往一切,是否真能抹去,他不知道。周玉然绝对是不会轻易放手的,哪怕林渊死了,他也要撑下去,夺回属于他言家的东西。
此时,林谨琛余光看见林墨昕悲痛侧脸,心头有一丝不忍,但却又是快意的。她从不肯在自己面前露出一点弱态,哪怕在床上被他折磨得喊不出声,她也未有流过一滴泪。
他就是要刺伤她,让她向自己屈服,如果她能在自己怀里哭一场,他或许会很愉快给她一个温柔的吻。但他知道她不会。
看吧,她现在难过得很,即算是哭,却始终都背对自己。
林谨琛在郊区路边忽然停下车子,拔出一根烟,点燃,兀自看着白烟氤氲开去。修长的手弹了弹烟灰,忽向惊诧看着他的林墨昕道,语气淡淡的,好似在说一件极为平常之事。
“你很少当着我的面哭。”
是啊,她很少当着他的面呈现出软弱的一面。
还记得第一次在他面前失态哭泣是在初二那年。
记得那一次被小混混撕扯衣服,见到他英勇的像个骑士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才是个小小少年,三拳两脚便赶走了那些混混。她后来虽得救,却因此吓出了月经初潮,她失控地像头迷路的小猫钻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当时哭过之后便后悔了,他明明是自己弟弟,他比她小一个月,但却还要他照顾自己。
他脱下里头白色T恤,让自己搁在裤裆低下偷偷止血。回到家瞒过家人为她销毁血色证据。还请来苏阿姨为她医治。这些,她都清清楚楚记得。
爸妈一直很忙,很少抽出时间管他们。有任何小病小痛都是他们家雇佣的苏医生为他们诊治。因是第一次大姨妈,毫无准备,苏医生问她有没有卫生棉,她羞红着脸吞吞吐吐说不知道妈妈放哪里,而保姆宋阿姨她又不好意思去问。
林谨琛比其余同年人都要成熟稳重,十四岁的少年眼眸深邃,难得有人看得懂他想了些什么。林墨昕一度质疑是自己残害了祖国的花朵,林谨琛小时候明明是开朗讨人喜的,长大了越发像个喜怒无常的恶魔了。
林谨琛带着成人般的镇定从书包里拿出几袋各式各样的卫生棉摆在她面前,眼里闪着坚毅的光,说道,“随意挑。”
当时当着苏阿姨的面,她囧得都想钻地缝。还好苏阿姨是从国外回来的洋医生,思想较之其余阿姨要开放,也只是笑笑,并未说什么。
她始终觉得她是姐姐,应该照顾弟弟林谨琛,而不是让他来照顾自己。苏阿姨说,月经来后,便是大人了。她自此之后,便觉得姐姐更要有姐姐的样子,绝对不能在弟弟面前软弱。
林渊的去世,自然给林墨昕不小的打击。林谨琛偷偷在病房门口见林墨昕独自在林渊身边哭过,但她从不在外人面前哭。对,他是外人,她也不在自己面前哭。
此时,林谨琛就是想要看看,她到底能撑到何时。
林墨昕怔然看着林谨琛说自己是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