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觉得有人在拍打我的脸,条件反射般的我抓住那只手,睁开眼一开是浑身湿漉漉的查文斌。
查文斌的身影有些孤单,我问道:“叔,你来了,我爸呢?”
“你爸他们避雨去了,你怎么睡着了呢?”他依旧对我笑着,可是我能看得出这笑容背后隐藏着的那股落寞。
我看了看四周,人来人往的,有些认识查文斌的人都在和他打招呼,我知道这回不是在做梦了,我想跟他说刚才的事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知道,坐下来就想睡。”查文斌拍了拍的头准备转身进去,我顿了顿继续说道:“叔,我刚做了个不好的梦。”
查文斌停下身子看着我说道:“眼睛看见的有时候未必是真的,梦到的东西有时候也未必是假的,忙完这几天后,你跟家里说一声,就说去我那住一阵子,刚好跟河图可以搭个伴。”
我点点头继续问道:“那我刚才梦到的是真的嘛?”
查文斌没有回答,只是笑笑,从他那略带苦涩的笑容中,我想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对他那套东西,其实我是真的不怎么感兴趣,不然他收的第一个徒弟肯定是我。很多年后,河图也是这么跟我说。那是在外公的葬礼河图对说我的,他说我的道缘比他要厚得多,只是我毕竟还是走了一条和他不同的路。我曾经问过河图做道士的感觉如何,他笑笑说他跟师傅不yiyàng,他现在只是替人看看风水,连命批都很少下,只丢给我一句真要做道士其中的凶险不是谁都能扛过去的。
道士是一个很传统也很古老的职业,每个人入这行的初衷也不尽相同,所追求的东西同样也不同。查文斌这种道士是极少见的,他有真本事,也有真家伙,但是他既不住道观,也不收香火,融入百姓生活却又和我们隔得很远,大有那种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的味道。
他的到来让躁动的人群稍稍有了安静,人们给他让开一条路,我也跟着钻了进去。外面的雨实在太大了,想要清场这么多人也没地方去,查文斌环顾着四周看热闹的村民们只能先叫来管事的,连同我在内所有的人都被清理出了这个房间。
货郎哥的脸色如同一张黄表纸,额头中央那块黑色的印记也已经消失不见,如果查文斌判断的不错,眼前这个人将会在一两个小时之后突然好转,要吃要喝,接着明天就会一命呜呼。
屋内的西北角一个柜子,查文斌把柜子移开,这个地方从地理的角度上来说是出,也就是人死后魂要走的方位。他在这里布置了一个小案头,很简单的用了一碗夹生的倒头饭,饭上放着一枚半生的鸡蛋,鸡蛋的壳被戳一支点燃的香给戳破了查到倒头饭里头。
香点燃后是呈一根直线往上窜的,窜到一米高左右开始向四周扩散,这就说明他的魂已经入土有三尺了。当香的直线高度窜到两米半高的时候,货郎哥的魂就算是入了七尺黄土,那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了。想进地府要人?还真以为那里的大门是他查家开的,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要是有办法,他早就拿着七星剑杀进阎王殿把大山跟超子要回来了!
那天的jiēchu后,他以为货郎哥还能撑上个把月,没想到有人已经盯上了他,要赶在阎王收他之前先垫了他的小命,查文斌终究开始迟来了一步。魂每入地一尺,便会丧去一魄,七尺过后,七魄散尽,也就油枯灯灭不得复生了。
但是这里头也有一个机会,那便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过去没有电灯,人们点香油灯或煤油灯,当灯里的油即将燃尽时,也会突然一亮,然后熄灭。那是因为最后的一滴油,失去了油的附着力或拉力,上升得特别快,所以会突然一亮。现在用电灯,在灯丝寿命将尽时,钨丝燃烧,电灯也会突然一亮,于是灯泡报废。
人在临死之前也会有回光返照。例如,昏迷多时的病人突然清醒,甚至与亲人进行简短的交谈,甚至是交代医嘱;有的已经不吃不喝好几天的人会突然想吃东西,并且会报出一些让人觉得惊讶的东西。我就曾经遇到过一个将要死的人突然提出想吃藕粉,结果一碗藕粉才吃了一半就撒手人寰了。这种重病过后突然好转其实是一种假像,给人一个错觉,误认为病人转危为安,而有经验的人一看便知,这是回光返照,是病人向亲人诀别的信号。
这种回光返照的信号在道士看来,是因为人都有求生意念。魂魄入地下沉之后突然的醒悟,本能的求生欲会让三魂七魄会在最短的时间内重聚,强行将本体恢复到正常。其实就这好比油灯里头的那最后一滴油,这般强行的挣扎过后就是彻底的熄灭,这种熄灭是不可逆的。查文斌也曾想过如果在返照这段时间里强行留住三魂七魄会是怎样一个结果,但是这个办法根据有记载的史料上还从未有人成功,包括诸葛孔明的七星续命也是其中一种。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很多老人都说在梁家沟生活了一辈子了,也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雨,看样子我们这个小山村怕是要经历一场洪灾了。过去每年发洪灾,如果按照地理位置讲,我们村是位于山谷只见的狭小平地,又是上游,肯定会被冲击,但是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