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的积雪,花了几天时间才堪堪化完。
说这日虽冷,但一到晌午,那晒得人微醺的日光便倾泄了大半个响水城,已经低气压好几天的乔府里,突然就像受到这倏尔冒了头的暖阳照射一般,府里的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
今早,张氏走的好好地,突然就摔了一跤,面色难看起来,刘妈妈顿时叫了家医来看,这一看,就了不得了,只因为,已经过了四十的张凤,被家医诊出了喜脉。
这可真了不得了啊,实打实的高龄产妇了,一向不喜张氏的乔明,如今看着对方那似乎只见丁点肥肉的肚皮,也不知如何对待她才好了。
乔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掏了掏耳朵,又问了一遍:“你确定没诊错?她,她这般年纪了,还能怀上?”
家医揪揪自己的八字胡,笑眯眯道:“当家的,千真万确的,夫人确实是有身孕了,才怀上,幸好没摔出问题来。”
“哎,可是……”乔明想说自己没记得自己最近与张氏行过房啊,但话到嘴边,又觉不妥的,只能住了嘴。
家医道:“夫人虽然上了年纪,可这胎胎像极好,当家的勿须过分担心,平日里叫夫人吃吃保胎药便好,孕妇情绪变化无常,当家的你啊,要让着点。”又说了两句叫张氏好好养胎的话,揪着胡须慢慢的走了出去。
乔明看着正低头一脸喜爱的抚弄自己肚皮的张氏,心底没由来的一阵烦躁,挥挥手将人都赶了出去,坐在张氏的床边,狐疑道:“这……你……怎么会怀上的?”
张氏露出一个略让乔明不适的娇羞笑容,道:“你但凡沾一点酒就忘事,还记得前段时间你醉酒那次罢?”
经她提醒,乔明回忆了一下,忽然间记起,前段时间他确实醉酒过一次,第二日是在张氏的床上醒过来的,莫非醉酒的时候做过那事儿?但就算做过,也就那么一次,这就怀上啦?
刘妈妈看着还在低头思索的乔明,眼珠子转转,笑道:“看看当家的,高兴地成什么样儿了!快回神了罢!”
张氏眸眼意味深长的看着乔明,将眼底的鄙夷抹去,叹道:“难怪这几天身子总不舒服……这会儿又想睡觉了……”
乔明脑子里还迷糊着,不太想在张氏这里待着,便道:“我先出去一趟,夫人既然怀有身孕,好好休息就是。”
说罢,又甩甩头,一脸心不在焉的走了出去。
乔明一走出去,刘妈妈便跟着掀开了帘子看去,对着守在门外的童碧使了个眼色后,便放下帘子,走到已经闭着眼休息的张氏身边,轻声道:“那天那几个在场的丫头,都被我发卖出去了,跟人牙子交代过了,路上会把她们……”说着,神色一狠,单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张氏睁开眼,道:“还是要盯着点,不可有漏网之鱼!”
刘妈妈连连点头:“老奴会盯着的,至于家医那边,不怕钱堵不上他的嘴,这一点夫人您不用担心。”
张氏扯出一个冷笑,道:“我这胎离生产还有九个月,虽然只比乔明醉酒那天多了二十天,但万一叫别的大夫诊脉,事情可能还是会瞒不住,所以也只有把他留在身边,不过,不能只让他握着我的把柄,万一他贪得无厌以后没完没了起来就不好了,派人去查查他的底儿,能查出揣在手里拿捏他的,最好不过。”
“是,老奴会差人去办的。”
张氏又道:“至于乔雯与于美莲,她们是看着我们叫家医来的,乔雯心眼儿多,不能让她知道我是今天才诊出喜脉的,也不能让她在乔明面前说我前几天请过家医。她那天上门是要找乔明,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要乔明帮着办,午饭过后,你派人去一趟于家,把乔雯还有于美莲两人请到府里来。”
“这……”刘妈妈迟疑,“你要帮乔雯办事?”
张氏冷哼:“乔雯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若不是有事求乔明,她也不愿意上府来,把事儿给她办好了,她便也不用再来这里找乔明了,而乔明那花柳性子,我如今有了身孕,他只怕更会在那些烟花之地流连忘返罢,两人外面遇见的几率,几乎没有。”
“好的。那老奴下午便去请她们过府来。”
张氏略疲惫的嗯了一声,刘妈妈待正要退出去,却又听张氏道:“给那些贱妾们院子里发些糖果罢,该怎么说,你应该知道。”
刘妈妈捂嘴笑了一下,然后才轻手轻脚的退下。
陈姨娘的院子里,传来细碎的软侬细语,陈姨娘描长了眉,穿着一身戏子衣裳,轻挪莲步的甩着袖子唱戏曲儿。
丁桃捧着一篮子糖果,脚步踌躇的在院子门口,一脸的为难不安。
待唱完一曲,陈姨娘撩起了长长的袖子,说:“傻站在那里做甚?手里拿的什么?”
丁桃慢慢走进去,把糖果递上去,小声道:“姨娘,吃罢。”
陈姨娘唇瓣一扬,翘着兰花指拈了一颗糖果拆开放进嘴里,懒懒道:“是不是老爷给的?”
“不是。”丁桃摇头。
陈姨娘又哼起了小曲儿,微微摆动着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