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婈请了乔雯去茶社做客,也不过是做做样子。一袋银子换了一张小被子的乔雯倒是想去,不过现下她却也不急,出了“羽裳阁”后,便与于美莲两人,坐了马车,直奔向了乔府。
自四年前抢女婿一事后,乔雯与张氏彻底的撕破了脸,两人缝见面便是你嘲我讽。往后她再进乔府,总也有些丫鬟婢子不给她好脸色看,刚开始她还气愤,等到后来,看多了,便觉没什么了。
“呸!”站在大门一侧屋檐下的刘妈妈吐掉嘴里的瓜子壳,布满丘壑的老脸上是浓浓的鄙夷,嘴里带着些唾沫星子骂道:“这吹得是哪门子邪风,把这大贱蹄子与小贱蹄子都给吹进府了。”
她身后跟着的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婢,一副马屁精的嘴脸,附和道:“可不,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乔雯总回娘家,也不怕外人说三道四的。”
刘妈妈拍拍手上的瓜子儿碎屑,转身往后院走去,边道:“当家累的都是咱夫人,这老太太也是,自己不愁吃喝便是,却没得总拿府里的东西去补贴外人,也实在不把咱夫人放在眼里。”又冷哼道:“夫人也实在运气不好,本来嫁过去,只以为婆婆是个粗俗的农村婆子,好伺候,没想到还是个落魄的官家女,靠着夫人的手一朝翻身做了富家老太太,立马又开始摆起了腔调。”
女婢跟在她身后,说:“没法子,谁叫咱们老爷是个孝顺的,但凡夫人说丁点老太太的不好,便要上脾气,可惹不得。”
刘妈妈脚步一顿,返身看着那女婢,冷笑着,压低了声音:“老爷?他算什么?他就只管拿着银子吃喝嫖赌,你也不看看这一年他去过几回铺子,后院的小妾亦不知道新添多少了。如今的响水城,谁人不知他是个吃软饭的,这乔家的哪个角落不是夫人在打理?这声‘老爷’,也不过是表面上功夫,背地里谁当他是个什么东西!”
说着又叹一声,无奈这世道对女子诸多不公,就算那男人耍赖犯浑,即使犯下了天大的错,也轻易便可原谅。乔明如今已经糜烂到这德行,夫人却还得和他和睦相处,对外努力的扮着一个贤妻。
却说进了乔府的乔雯与于美莲,一路进了乔老太太的院子,进了正厅,便见乔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膝盖上盖着一张薄毯,手中慢慢捻着佛珠。
正厅里很安静,丫鬟们就连呼吸生都放的格外的轻,伺候乔老太太的李妈妈见了两人,沉默着福了福身,遣了丫鬟去倒了热茶。
“外祖母,莲儿来看您了。”于美莲走到老太太身边,蹲下身去捏乔老太太的小腿。
乔老太太脸上带着疲态,轻嗑的双眼睁开,当年神采奕奕的眼神也不见了。她看于美莲一眼,又在乔雯身上遛了个圈,然后闭上,问道:“总也往这边跑,叫你嫂子看见,又有好脸色摆出来给我看罢。”
乔雯坐到老太太身边,道:“您是婆,她是媳,她敢!”
乔老太太忍不住冷笑出声:“她敢不敢你不是已经领教过一次了?当年她指着我鼻子骂生出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连带着又多一个不知廉耻的外孙女,我人虽老了,却还是记得清清楚楚。我这张老脸,当年早教你娘俩儿丢尽了。”
乔雯语塞,于美莲咬咬唇,满眼的眼泪,“外祖母,您打我骂我吧,当年都是莲儿不懂事,不关娘的事。”
乔老太太脸上面无表情,“你娘什么样儿的人,我一清二楚。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你爹那么老实的脾性,你却半点没学着,净随了你娘这腌臜性子。如今我这身子半截埋了黄土,老婆子也早看清楚了,乔家出来的种,就没一个成得了气候的。”
当着这么多丫鬟的面,乔雯被这般的说教,不禁暗暗责怪老太太不给她台阶,净给难堪,忙道:“娘,女儿今日来,是有正事说与您听的,你先听我说,可行?”
于美莲擦了擦眼泪,也道:“是啊,外祖母,您猜我们在响水城里遇见了谁?”
乔老太太不吱声儿,乔雯见于美莲讨了个没趣,便自发接话道:“我们看见乔婈了,那个柳氏生的女儿,您还记得吗?”
乔老太太的双眼彻底的睁开,看着乔雯道:“你是说,三丫头婈姐儿?”
乔雯见老太太终于肯给她个正眼儿了,忙讨好道:“是啊,她可了不得,如今响水城里最有名的茶社,她便是那里的当家人。”
乔老太太手中捻着佛珠的动作停下,实在想不起乔婈长什么样子,问道:“你见着她了?她如今也算是十八岁的姑娘了,可听她说成亲了?夫家是哪里人?还有四丫头,茵姐儿?如今可好?”
乔老太太问的急切,情绪激动起来,李妈妈过来一下一下的给她顺着背,道:“老太太您先别急,听她们慢慢儿的说给您知道就是。”
乔雯见自家老娘神态苍老,情绪稍微激动一些便要喘不上气的模样,哪里还有当年精神矍铄的模样,不免心酸,摸着老太太的手,道:“都好,那茵丫头被乔婈养的白白胖胖的,是个可人儿。乔婈也是个标致的模样,只是如今,是还未说亲的样子。”
乔老太太又慢慢的捻起了佛珠,口中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