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不知,他竟然胆小如斯!
一种深深的恐惧自心底升起,神主目光沉沉的看着姿态闲适并排坐于殿中的凰尊和父尊,竟恍然似乎是于昔日,他初觐见两位尊主陛下之时,那种惶然无措,发自内心的膜拜臣服。
这一瞬间,他忽然悔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从袅袅和璃晔走入这神殿之门开始,他便已经隐约感觉到,他的大限已到,十万年的权势风光,到今日为止了。
只是,十万年养成的属于王者的傲气让他不愿臣服,也不甘低头,他看似依旧正襟危坐,语气嘲讽:“哦?我倒要看看,你们仅二人之力,如何颠覆这整个神界!”
他自然知道他们不仅二人,可他仍旧笃定,即便是他们二人身后的力量相加,也无法与整个神界对抗,只要他今日一声神谕降下,整个神界便都会对他们杀无赦!任他们再如何神通广大,实力非凡,任他们昔日曾经是如何高高在上的存在,神界诸神却是大多不知,知道的更不愿承认他们昔日高贵的身份。
如此大的实力悬殊,他们难道还能不顾一切!
袅袅姑娘却是忽然轻蔑一笑,漫不经心般淡淡扫了他一眼,绵绵软软的声线让人听之直觉心中一片柔软,但她接下去的话,却让神主无端生出一身的冷汗,她道:“你以为,今日本尊坐到这里,是打算只处置你一个叛徒?”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甚至是带着丝笑意的,只是那笑容里的寒意,却是宛如实质般笼罩住整个大殿之中。
“你,什么意思!”神主神色瞬间凝重,他从来不会怀疑凰尊所说的每一句话。以凰尊的性格,素来不会说什么废话,想必今日也是如此。
可是这样的确定却让他心底如坠深渊,一种不详的预感猛地袭上心头!
果然,下一刻,袅袅姑娘笑靥如花,说出的话却让人宛若冰天寒日里兜头浇下的凉水,让人寒透骨髓!
她道:“本尊让那些不成器的属下们将本尊亲自炼化的成千上万的原器都卖到了整个神界的各方各界,那些原器之中,每一个都有本尊封存的一丝神识和一重阵法,本尊自身便是阵眼,如今只要本尊一念之间,那些阵法便会直接启动,将整个神界封锁,届时,整个神界便将原力全无……”
神主脸色苍白,却依旧强自撑着心神,只强硬道:“那又如何,若是有实力,也未必会被封印住!”
毕竟是封印整个神界的阵法,即便是以凰尊自身为阵眼,那也不是那么好掌控的,布阵范围越大,自然阵法便越薄弱,若有强大的实力,联合起来,未必不能突破这样的限制。
“本尊当然不觉得如何。”袅袅姑娘唇角弯起,眉眼弯弯,笑容甜美依旧,“只因,本尊最大的杀招,却不是这阵法真的会起到如何的作用,最为关键的是,本尊炼制的丹药,如今只怕是整个神界里,稍有身家的都已经尝过那滋味。你说,这又如何呢?”
神主顿时脸色唰的一下惨白,“你……你竟……”
他从未想过,从来手段狠戾却干脆利落简单粗暴的凰尊陛下,何时竟会用如此阴毒的方式控制几乎整个神界的修士!
“想要说本尊阴毒?”袅袅姑娘眉梢上挑,双眸危险的眯起,笑容却是忽地一敛,倏然变色:“可是昔日尔等屠戮我巫族一脉,又是何等阴毒?本尊此时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论阴毒,又如何比得上尔等,这些叛徒!”
最后两个字咬得清脆无比,犹如金玉相撞之声,带着铿锵之力,如利箭般直刺神主的心头!
叛徒,不错,这样血淋淋却又让他无法辩驳的耻辱的称谓,他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只因,那便是事实!
十万年前,他振臂一呼,诸神呼应,将屠刀指向他们昔日奉为神祗卑躬伺候的主上,趁着巫族大乱之时,几乎将整个巫族屠戮殆尽,巫族,几乎灭在他们这些昔日被恩赐神仆的手中。
神仆神仆,昔日,虽为神,于下界他们有着高高在上的身份,真正的神祗,却是他们的主人,而他们,却终究只是神的仆人而已!
昔年一朝决断,换得今日他们呼风唤雨权柄在握,掌控这天下众生的生杀予夺,是何等风光快意,高高在上。
可是,今日,又昔日那至高无上的尊主陛下一声亲口决断的“叛徒”二字一出,他便宛若一招被打落凡尘,坠入泥沼,狼狈不堪的露出原型!
袅袅姑娘却全然似乎没有看到他已然苍白如纸的面色,甜美的笑靥再次在唇角绽放,她道:“今日除了亲手清理门户,倒是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父尊!”一声担忧的惊呼猛地打破了这一室紧绷凝滞到一触即发的氛围。
袅袅姑娘双眸倏地危险眯起,神识之中,只见一袭白衣的青年踏风而来,衣袂翩翩间,一派肆意风流,潇洒不羁,只是那满眼的苍凉满身的风尘让他看上去颇为萧瑟。
轩辕青澜,竟有一日落到如此模样,也算难得,须知往日,即便是命悬一线,他也总是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臭美得简直欠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