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希扬狐疑地抬头看他,难道除了渡灵咒,还有更好的方法为邪灵超渡?
皇甫风音没有再说话,只见他右手一扬,便有一把银质长剑横空出世,破风而来。
“接剑。”皇甫风音不待陈希扬反应,已将剑柄塞入他手中,自己则站在他身后,握着他的手,引导他挥起长剑。
“唰”剑锋一甩,一道炫目的剑辉划过,做了一个漂亮的起式。
难道这人竟要手把手地教他舞剑?陈希扬意识到这一点时,微微皱了皱眉,对他故作暧昧的态度有些抵触。
此时的邪灵,在冲破了爻笼的结界之后,也折损了一些元气,但它只是稍作喘息,便又卷土重来,打算趁胜追击。
陈希扬略一思忖,觉得此刻还是以大局为重,不宜为了这点私事与皇甫风音闹翻,再加上他自己也对皇甫风音说的那个方法非常好奇,当下只能暂时放低姿态,虚心求教。
皇甫风音看到陈希扬妥协,于是不疾不徐地开始引导他,剑锋划过之处,一招一式,带着抑扬顿挫的韵味,却又行云流水般流畅自然。
邪灵数次扑袭而来,都被那银光恻恻的凛冽剑锋逼退回去。陈希扬知道这剑招厉害,于是越发全神贯注,默默记下皇甫风音引着他走过的每一个招式。
他俩一个穿着上古灵媒皇族的素色长袍,一个穿着色彩鲜艳条纹繁复的巫觋长服,双人合璧共执一剑,衣袂翩然间,剑锋挥洒自如,犹如一条穿梭在彩屏之中的银色蛟龙。
一时间,四周鸦雀无声,众人都被这美轮美奂的画面震撼住了。
陈希扬被皇甫风音带着走了十几招之后,渐渐觉得眼前的场景有说不出的熟悉感。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这样两个人,一个带着另一个,手把手地教习这套剑法。只不过那个时候,两人的位置正好反了过来,教的人是他,而学的人是……
他蓦然回过神来,想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随即他发现,皇甫风音握着他的手已经渐渐松开了,而他在离开了对方的引导之后,竟也能心随意动、触类旁通地摸索出下一个招式的路数,似乎这些招式被他演练过了无数遍,身体本能的记忆已经逐渐被唤醒,每一个细胞都开始欢快地跳跃,仿佛在庆贺这一日的重生。
这就是……传说中能渡化众生的祭灵舞?他灵台逐渐清明,手中剑招未停,大脑却也没闲着这个只存在于巫史远古记载中的名字,居然有朝一日会借由他的身体再度呈现在世人眼前,这怎能不让人心潮澎湃!
此时皇甫风音已经撤手退至一旁,放手让陈希扬任意施为。陈希扬没有了拘束,手中长剑越发恣意轻灵,绵延不尽的剑光在半空中划下一道道咒符,渐渐编织成密不透风的结界,将邪灵团团围住。
邪灵打算故伎重演,像冲破爻笼一般冲破结界,不料这结界柔韧无比,无论它如何冲撞也无法对结界造成丝毫破坏,无奈之下,它只好再度吐出毒瘴,企图腐蚀结界,但瘴气根本还来不及弥漫开来,便被结界中的咒符吸收得一干二净。
陈希扬知道这邪灵此刻已经是黔驴技穷,于是腕力一收,长剑执于胸前,一边默诵渡灵咒,一手捏了咒诀自剑刃处轻轻抚过,鲜血滴落的瞬间,化作殷红的咒符,自剑身显现出来。
“去”陈希扬一声清喝,剑锋在空中一个起落,直指邪灵眉心。
一道血红的光芒破空而去,瞬间没入邪灵体内。
邪灵受到冲击,浑身巨震,眉心像是被戳了一个洞,有浓密的瘴气汩汩泄露出来,随即被结界尽数吸收。
随着瘴气散去,邪灵的身体也逐渐透明起来,渐渐显现出跋弘的兽体形态,它的腹中还依稀能分辨出两个灵体轮廓。
其中一个魂魄已经被邪灵吞噬得差不多了,面貌轮廓都变得十分模糊,也基本没有什么主体意识了,想必这便是邪灵在落雁塔中吞噬的那名游客的魂魄。
另外一个还能分辨出外貌,体格比较健硕,看上去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似乎还保留了一些主体意识。
当瘴气散尽之后,那名游客残留的魂魄便化作轻烟,渡入了轮回。
另一个年轻人自跋弘体内挣脱出来,匍匐在地,朝温之临的方向伸出手去,口中喃喃唤道:“师兄……师兄……”
“穆顺!”温之临扑倒在结界之外,无法触碰到他,捂着嘴巴泣不成声。
跋弘元神受到重创,但主体意识总算回归了清明,它摇摇晃晃地立起身,神色平静地注视着陈希扬,嘴巴一张一合,说出人类的语言:“你就是陈氏现任家主?”
陈希扬不料他会与自己说话,怔了片刻,才答道:“是,我是。”
“我原是受了主人嘱托,在墓中等候你的到来,好将灵媒御玺交付于你。没想到两千多年的漫长岁月,渐渐消磨了我的心智,以至于我被心魔所惑,最终堕落成邪灵的模样。”它说着,有些羞惭地叹了口气。
陈希扬知道他所说的主人,便是与它有过式神契约的巫族先祖姜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