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向晚抬手抚上阮筠婷消瘦的脸颊:“听说你病了,我特地跟皇帝讨了旨意,来看看你。”
“晚姐姐……”阮筠婷欲言又止,水秋心的事徐向晚一定听到消息了,她又那么喜欢水秋心,怕是要伤心的。
徐向晚微微一笑,却有大滴的眼泪从她的下眼睫滴落。
“晚姐姐,我没事的。”阮筠婷以为她是心疼自己,忙拿了帕子为她拭泪。
徐向晚积压了这么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之处,她不再忍耐,趴在阮筠婷腿上放声大哭。
阮筠婷本就难过,徐向晚哭的伤心欲绝,也引的她跟着掉眼泪。
徐向晚越哭越伤心,呜咽着道:“在深宫里,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有眼泪也要憋着,还要强颜欢笑,不能被任何人抓住我的破绽和弱点。我的心,已经疼的要麻木了。婷儿,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阮筠婷搂着徐向晚,用早已经湿透的帕子擦了擦眼泪,哑声劝道:“不要这样想,路还要走下去,你要看开一些,既来之,则安之。”
“不,你不懂。”徐向晚连连摇头,捂着嘴哭的歇斯底里:“是我害了他,是我害死他的。”
“什么?”阮筠婷心头一跳,眼泪也忘了流,“晚姐姐,你说什么?”
“是我害了水先生,那日……”
事情过去这么多日,徐向晚是第一次敢回忆当时发生的一切,言简意赅的将一切说明后,徐向晚握住阮筠婷的双手:“……后来我听说了水先生的尸首被挂在城门楼上,我是敢怒不敢言啊,面对皇帝,还要做出迎合姿态。这么多日我早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只要闭上眼就能看到他临死前的模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阮筠婷喃喃着,赤足下地,顾不得地面冰冷,傻傻的无意识的踱步。
“都怪我,是我害死他的。他若泉下有知,一定恨死我了。”徐向晚抓着床褥,泪如雨下。
阮筠婷回过身,木然道:“这件事不能怪你。要怪的,是那个人。”
徐向晚渐渐止住哭声,回过头看着阮筠婷。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阮筠婷消瘦的背影,素白的袍子在她身上宽了许多,松松垮垮的挂着,长发披垂,身影寂寥。
“婷儿,你怪我吗?”
“我为何要怪你?”阮筠婷转过身来。
徐向晚用衣袖擦净眼泪,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张开眼时,她又是平日里沉稳端庄媚骨天成的婉妃。
“你放心,水先生不会白死的。”
阮筠婷虽然心里怨恨皇帝已经到了极致,可徐向晚毕竟是皇帝的妃子,有些话她还是不好说,只道:“晚姐姐,无论你要做什么,都切记要保护自己。水叔叔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能好好活下去,你要对得起他的牺牲,就要好好的活着。”
徐向晚心头剧痛,她想起水秋心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正是嘱咐她要好好活着,不要报仇。
可是,这个仇她如何能放得下。
徐向晚神色肃然,道:“婷儿,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阮筠婷蹙眉,在桌边的杌子坐下:“我哪里可能放得下心啊。晚姐姐,经过这一次,我是真的怕了,人的生命太脆弱了,当初我六表哥去了,我就有此感觉,裕王爷走时,这感觉强烈了一些,如今水叔叔也去了……我到现在,还觉得他还在,只是去外头云游去了,说不定哪一日就回来了,还会给我带来新奇的果子,还会给我看病。”阮筠婷低下头,眼泪滴落在她手背和裙上。
徐向晚忍着眼泪,道:“婷儿,我这次前来还有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裕王拥兵在外,皇上非常忌惮,想要撤换主帅,朝野之中却都是拥护裕王的呼声。皇上说,裕王有可能要造反。”
阮筠婷心头一跳,看着徐向晚,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