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筠婷回过神,面前的那人一身黑衣,正摘下头上的黑色纱帽,露出带着瑕疵的绝色容颜。
“兰舟。”
君兰舟笑了一下,“刚才我一直在隔壁看账。”
阮筠婷眨眨眼,“你都听到了?”
君兰舟夸张的叹了口气,惋惜的道:“ 我倒是想听到,可惜你这归云阁建造的太密实,我将耳朵贴在墙壁上,也只能隐约听到人声,但听不清说了什么。”
阮筠婷当然知道君兰舟不是多事之人,他这样说,怕也是在安她的心,让她不必担心方才她与韩肃的对话会落入有心人的耳中。
君兰舟又道:“不过婷儿,我虽听不清,可看你现在的表情也大致猜得到你们谈过了什么。回了府可不要在这样惆怅失落了。不说别人,被戴家人瞧了去对你也不好。”
“我知道。只不过……哎。”阮筠婷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君兰舟歪在圈椅上,慵懒的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半晌才道:“你何须自苦?谁对你动心思,那都是旁人的事,你左右不了旁人,就由他去好了。”
“话不是这样说,如果我做的足够好,又如何会害人至此。文渊从前好好的一个人……”
“这话我可不爱听了。他现在怎么就不好好的了?在我看来,作为一个世子,他从前是不知上进,如今才是做他该正经做的事,若因为你而让他奋起,他和他爹妈都要谢你呢。”
阮筠婷少见君兰舟无赖的样子。禁不住莞尔一笑。他明显是对裕王爷一家不满,兼对她太多偏袒。
见她笑了,君兰舟又道:“你就是思虑过重,我不是早就说过。遇事第一要考虑你自己,有十分的力气,也要给自己使十一分。至于旁人完全是要看你心情如何。他韩肃有爹妈疼着,有皇伯伯宠着,仕途平步青云,什么都不缺,他有什么值得你愧疚的?就因为爱上你了你无法回报就觉得愧对他?那这样一说爱着你的人多着呢,你能每个都回报吗?那岂不是对不起你爱的那个人?”
君兰舟说到此处,俊美面庞竟隐约有些泛红。好在摇曳的烛火为柔和了屋内的光线,瞧不出他的脸红,倒是将他左脸颊上的疤痕映照的更加清楚。
阮筠婷愧疚的望着他的左脸:“不要刀子嘴豆腐心了。你教我自私些,自己还不是为了我的事毁了这张脸,险些连命都丢了。”
“你不同。”君兰舟口快的说完。立即觉得不对劲儿,咳嗽了一声道:“总之,这世上任何事都没有纯粹的分割线,黑和白之间还有一个灰,哪里有除了爱就是不爱的?你没有做错,他如何想那是他的问题,与你不相干,你只要认定了这一点就好。好了,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府了。”
君兰舟站起身,拉着阮筠婷起身,像对待孩子似的为她理了理鬓边散乱的长发,动作大方自然,好似他生来就该这样做事的。
“回去好生吃饭,好生休息。就当他没有找过你,可知道了?”
阮筠婷从他的举动中,感觉得到格外的呵护和怜惜,不知为何,心中萌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好像前世小的时候,每次自己生病妈妈都会搂着她睡,一遍遍低声哄她入睡的感觉。心被幸福感涨满,方才的郁结一扫而空。
“我知道了。多谢你兰舟。”阮筠婷笑颜如花,抬头望着他,“你当真是我的知己。”
君兰舟微笑,左脸上的疤痕因笑容而扭曲,破坏了美感,声音带着暖意:“快回去吧。”
“嗯,那你呢?”
“我等一等再走。你先走吧。”
阮筠婷知道他是怕给她惹来麻烦,对他感激一笑才转身离开。
君兰舟看着她窈窕的背影离开包间,笑容渐渐淡去,坐回方才的位置,端起酒壶,将木窗推开一个缝隙看向楼下。不多时,就看到阮筠婷下了大门前的台阶,在下人的搀扶下举止优雅的上车。随后小马车缓缓前行,离开了归云阁。陶掌柜则是在门柱下站了许久,直到马车转过街角,才转身回来,随即,君兰舟听到陶掌柜的声音:
“牛山,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少年的声音带着变声器特有的沙哑:“掌柜的,是姑娘来了吗?我还没给姑娘磕头谢恩呢。”
“罢了罢了,你好生做事就是谢姑娘的恩了。”
……
君兰舟知道,那少年曾经抢过阮筠婷的荷包,阮筠婷打探到他家中情况,不但不追究,还将他们孤儿寡母接到归云阁来做工,例钱不少,吃喝也不用他们自个儿使银子。这样牛山就可以将例钱都换了药来给她母亲养身体。
明明是在帮他们母子,还细心的顾及到旁人的自尊,不直接给予,而是给他一个遮风避雨之所——归云阁如今在梁国极为有名,连归云阁的小二哥到了外头都比寻常酒楼的小二腰杆挺的直。
君兰舟想起偶尔迷糊大多数时候稳重聪慧的她,心里柔软的很,可是他们生存在大梁国,谁也无法对抗皇权。皇帝的赐婚她逃不开,这一辈子,她注定是戴明的人了,就算她不喜欢,就算他想帮她,他们两人都无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