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妈不比韩斌家的跟着老太太伺候了一辈子,梳头的手艺实在差强人意。忙活了半晌,才将阮筠婷乌黑柔亮的长发挽了个纂儿,脑后剩余长发披散着,头上仅以花头簪固定。铜镜虽然光洁,照的出人影,却看不清肤色,阮筠婷对着镜子瞧了瞧自己的脸,也并无太大区别,终于可以不用继续做“木乃伊”,她只迫不及待的披上石青色的羽缎斗篷,推门离开了厢房。
冰雪初融的天气最是寒冷,阮筠婷打了个哆嗦,将脸埋在灰兔毛领子里,快步到了前院药房门前,轻轻扣门。
“水叔叔,兰舟。”
“进来吧。”
得知今日阮筠婷拆绷带,水秋心、君兰舟和阮筠岚三人都放下手中的书本药材,期待的看向门口。
雕花木门“吱嘎”一声推开,一个窈窕人影出现在视线内。
阳光照射在青色素缎上,将阮筠婷周身勾勒出柔和的光晕,多日食素,她身段更显单薄娇弱,肌肤若明珠生韵,明眸如清水一泓,唇边笑意清浅,美目一转,已令人忘了呼吸,如同披着青纱踏雪而来的仙子,遣走了素白冬日,带来了嫩绿初春。饶是早已熟悉她的容貌,如今也不能不为了她纯净透明几乎令人不敢轻触的出尘而呆愣,原来的她美则美矣,但也只是个凡人,如今的她多了谪仙临凡的仙气儿。还是一样的精致五官,却好似变了个人。
阮筠婷不知自己变化多大,事实上她也丝毫不在意。笑着道:“这么些日子不见天日,可憋闷坏了我,你们忙什么呢?”
君兰舟终于闭上了刚才不自觉张开的口,笑容却如往常那般。丝毫不因她的改变而改变,“师傅在给我们讲读药理。”
阮筠岚围着阮筠婷身边转了两圈,抬手戳了戳她的脸。“姐姐。”
“嗯?”阮筠婷看向他,明眸潋滟含波。
“咳嗯,你是阮筠婷,我姐姐?”
“是啊,”阮筠婷哭笑不得,随即狡黠笑着打趣他:“怎么,你失忆了?”又笑望着水秋心:“水叔叔。你快给他医治医治,怎么才几日不见,岚哥儿就连他最敬爱的姐姐都不记得了。”
水秋心斜靠着圈椅,姿态慵懒,望着阮筠婷的目光充满了怀念。听她打趣也并不言语。
阮筠岚笑着道:“会这么不正经的说话,是我姐姐没错。”
阮筠婷剜了他一眼,“那有弟弟说自个儿姐姐不正经的。”
就连嗔怒亦有风情。
君兰舟莞尔一笑,道,“师傅医术果真高明,您这个法子若是让旁人得知了,咱们就只管开个澡堂子也能赚个钵满盆满了。”
水秋心似笑非笑的望着君兰舟:“你倒是向着她?担心什么,你当我还有闲心为第二个人配置那雪肌汤?汤药中的一位“紫雪丹瑞”六十年才结果十三枚,我一口气给她用了九枚。师傅一共留给我十二枚,剩下的三枚还要给晚姑娘疗手伤,现下就算有人将金山银山堆砌于我脚下,我纵有心去赚这银子,也要抱歉的告知对方‘对不住,你只好再等三十年’!”
君兰舟被戳穿了心事。耳根发热,抿唇笑着低头看医书。
阮筠婷虽感激君兰舟反应敏锐为她着想,却更咂舌于那紫雪丹瑞的珍贵。
“六十年才结十三颗果子,我这一口气就用了九颗?!且剩余的也是因为我才给晚姐儿用……天啊!”低头看着自己白里透红的肌肤,又看看水秋心:“这回我可金贵了!水叔叔,我……”
望着她感激欠然的眼神,水秋心便知道她的意思,摆了摆手道:“我医人全凭高兴,这药我高兴用在你身上,你不必介怀。”
虽然这么说,阮筠婷还是觉得心有愧疚,但更多的是感动,她不过随意一提,就耗费了水秋心手中那样珍贵的药材。而水秋心看向她的目光,一直充满怀念和热切,可见,他对阮凌月用情是有多深。
“爷,外头有人给阮姑娘和岚爷送了信。”王妈妈进门,双手将牛皮纸信封捧上。
阮筠婷疑惑的接过,展开来一瞧,方才轻松的笑容便淡了下去,“终于来了,也算来的是时候。”
阮筠岚接过信纸,一看之下表情也甚是复杂。
信是老太太亲笔,大致意思是,徐家明日要宴请望族名门的闺秀贵妇来府中赏梅饮宴,届时将隆重的在宾客面前介绍阮筠婷与阮筠岚姐弟与众人见面。
这一举动,等于是公开承认了她们。在这之前,他们的身份虽然不是秘密,可老太太一直当他们的母亲未婚生子是件丑事,从来没有公开提过,外头的人,有的认得他们,有的却不知道,经常好奇徐家怎么出现了阮姓的人。在府内,下人们更当他们是寄人篱下的“拖油瓶,”若不是这一年间阮筠婷在老太太跟前常常走动,他们的日子怕是难过。
可以说,他们一直都如同八姑娘的口头禅那样,像“耗子”似的,偷偷摸摸的来,悄无声息的生存,老太太从来没有公开承认过他们。
如今老太太却打算大摆宴席,开一个“认亲大会”。这样行事不仅是给他们正名,更是给足了他们体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