壕里,棺木已经被她掀开,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躺在里面的了无生气的女子,更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她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痕。
下葬才三天,又是在寒秋,她的尸首还未开始腐烂,只是那样冰冷的死白更将所有的伤痕映衬得更为惊心刺目。
“萦萦……你怎么了……”她颤抖地伸手去摸她脸上的伤痕,刺骨的冰冷顺着指间蔓延到心底,让她惶然不知所措。
她又伸手去摸她的手,才发现,她的腕骨……竟是断的。
这样的一身伤,怎么可能是病逝的?
她无法去想象,她生命的最后是承受着怎么样的残酷折磨……
突地,她疯了一般爬到她脚的位置,颤抖而小心地撩起裤腿,看到那样不堪的伤痕,她顿时体内血气翻涌,一口鲜血喷溅而出。
“阿荞——”诸葛无尘惊惶地赶了过去。
“楚姐姐——”沁儿连滚带爬地扑在墓穴旁,泣不成声地叫着她的名字。
楚荞泪雨滂沱地趴在棺木榜,满口鲜血,悲愤如狂地嘶叫,“萦萦,是谁害了你?是谁害了你?到底是谁害了你……”
她睁着血丝遍布的眼睛,狰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幕,似是瞪着九霄之上冷酷森凉的命运之神……
那天善良的萦萦,那么重情重义的萦萦,为什么要让她遭受这样的酷刑。
诸葛无尘从轮椅上滚了下去,摔在她的身旁,一把紧紧抱住她,一遍又一遍唤着她的名字,“阿荞阿荞阿荞……”
他想要试图唤回她的神智,怕她在那样的苦痛中,将自己逼至疯狂。
“凶手?凶手?谁是凶手?”她紧紧抓着棺木的边沿,直抓出了一个坑来,尖锐的木刺扎得她满手是血,也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沁儿紧紧咬着唇,不敢说一个字。
与楚荞一同来的泷一站在边上,突然间一个踉跄,凤缇萦去了白野她是知道的,难道她没有传消息是因为……
当天,西楚攻下了白野城,追杀了不少金武卫右卫营,再联想此刻看到棺木中的凤缇萦,所有的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那里,满怀歉疚地说道,“对不起,凤姑娘,是我害了你。”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将她一个弱女子留在了最危险的地方。
楚荞猛地转头望向她,一双眼睛有如鬼一般的冷列骇人,“你说什么?”
“我们接到消息,大燕皇帝派了整个金武卫右卫营在白野截杀你,当时情况紧急,西楚王和右贤王都不在岐州,我和凤姑娘只能兵分两路,一人到锦州寻你,一人在白野做内应,以便大军赶来之时能及时让你脱险……”泷一垂首说道。
“别说了!”诸葛无尘沉声吼道。
泷一愕然抬头,撞上楚荞疯狂的眼神,方觉自己说了多么残忍的事。
她推开诸葛无尘,从墓穴里爬出来,一把揪起泷一的衣襟,恨恨一巴掌扇了过去,“为什么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为什么把她一个人留在那样的地方?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她在白野城?”
她若是知道,怎么会留她一个人面对那些魔鬼。
泷一嘴角瞬间便溢出血来,却没有躲,也什么都没有说。
他只是护卫,在宸亲王府这么多年来,他所知道的职责,护卫只是保护主子的生命安全,其它人的生死,已经不是他所能顾及到的。
当时,如果他晚一步找到她,亦或是他告诉了她凤缇萦在白野,即便他们两个人赶去了,面对那么多敌人,也不可能救下凤缇萦,更有可能搭上她的性命。
他为凤缇萦的死歉疚难过,但就算事情再重演一次,他依旧会做一样的选择。
他是护卫,他要做的,只是保护主子的安全。
她将泷一狠狠掼倒在地,痛苦地抱着头,“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她……我是凶手……我是凶手……我是凶手……我是害死萦萦的凶手……”
如果她没有离开岐州,如果她早一些回来,她就不会去找她,就不会有今天的这一切……
是她害的,是她害的,都是她害的。
她在锦州安然之时,她正受着人世间最残忍的酷刑,求生不得,求死无门,她竟是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
她是天煞孤星的命吧,这一生注定无父无母,无夫无子,无亲无友,靠近她的人,最终都没有好下场……
沁儿将诸葛无尘从墓穴里拉了出来,他几乎是爬过去的抱住了一直瑟瑟发抖的楚荞,却发现怀中抱着的人冰冷得让他害怕。
“阿荞,阿荞,不是你的错。”他说着,捧着她的脸,想要让她看到自己,听到自己的话,“她没有怪你,一点没有怪你。”
反而,最放心不下你,最怕自己的死,会害你再绝望难过。
“我是凶手……我是害死萦萦的凶手……我是害死萦萦的凶手……”她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什么东西也看不到,眼前一遍又一遍闪现着凤缇萦身上的各种伤痕,以有造成那些伤痕的魔鬼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