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纪离换了衣服,带阳一一去吃过早餐,如约定地将她送到考室所在的教学楼底下的时候,已经是9点50。待车停稳,阳一一蓦地伸手向纪离摊去:“借我支笔。”
纪离真是想要叹息,却只是轻喊了声:“阿辉。”
挡板拉开,阿辉恭敬地递过来一支钢笔:“纪先生,您的笔。”
纪离眼神示意她自己去拿,阳一一伸手接过那只钢笔,随便看了眼,笑容便又深了些:“值钱货,我会好好爱护,下次还你哦。”
“无妨,你还缺些什么?”纪离脸上写着处变不惊的包容。
“老师大变态,说要闭卷考,所以有笔就可以了……而且你也说了,反正我这门多半不及格嘛,所以无所谓。”阳一一灿烂笑着说完,便打开车门准备下车,一只脚都落了地,却又突然收回来,将车门关上,拍了拍脑门,再次看向纪离,“你还说我精明呢,我都差点忘了问……你……还没结婚吧?”
纪离扬唇,瞳中的光影微闪,“你问这个干什么?”
“当然要问,”阳一一睁大杏眼,“如果你结婚了,我们的交易就取消,当我早上没答应过你;如果你没结婚,以后结婚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一声,我给你送个大红包呀。”
“然后结束关系?”纪离反问过后静了瞬,才隐隐笑了声,“看来婚姻是你的底线。”
“又被你看穿了呀……”阳一一支着下巴轻笑,望向纪离的眸影清浅,“我可以做你众多情人中的一个,但一定不做你婚外的情妇,这是我唯一仅有的底线。”
纪离唇角一直保持着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收回和她对视的目光,转而取下了出门前戴上的眼镜,阖上眼帘徐徐说:“好,知道了,结婚的时候会告诉你的。去考试吧。”
阳一一看着他闭上双眼的样子,突然想到三月初逢那个夜晚,她回首时,包厢里那个微露疲惫的他……心头忽生磨人的痒意,怂恿着她倾身过去,在纪离察觉睁眼的一刹,将吻轻轻印在他的脸颊,下一瞬立马退后,对着神色有些迷怔的纪离笑得比蜜糖都甜,推开车门就窜了出去。
一路小跑进考场,刚好到十点,老师正在发试卷,验她证件的时候,神情都不太好看。可阳一一哪儿会在乎这些,拿着手中纪总相借的钢笔,答题简直如有神助。
其实她逗他的,她思修成绩好着呢,谁让她很会瞎编呢?性格再反叛,三观再不正,考试的时候还是懂得藏起来的,这至少可以有效避免一些会耽误时间的不必要的麻烦,诸如……补考。
以前没进入考试周的时候,周四下午本是有课的,“音色”那边就没排场次,而如今既停了课,考完思修之后,阳一一便得了难得的空闲。她直接回了租的小屋,打算为下周一最后一门的专业基础课考试做些准备。
正哼哼啊啊地开嗓,门铃声突然响起,阳一一有些疑惑地在猫眼一瞅,居然看见了阿谦透过镜片有些变形的笑脸。
打开门,阳一一凉飕飕地打趣他:“你是知道我会在猫眼里看你,所以才正对着这个方向笑的一脸傻气的么?”
“阳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阿谦的笑脸像棉花糖,你使上去的什么力气都给粘走得一干二净。
阳一一对他这个本领也觉得有些无奈,只平静地侧过身子:“进来坐吧。”
阿谦这次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急着跟纪总去欧洲,把他吩咐的东西送到就走。”一边说着,阿谦一边将一个边角云纹小叶紫檀木盒送到阳一一面前。
阳一一一看那盒子心里就猛然颤了下,就连伸手去接的时候,指尖都还因为心跳的加速而有些僵硬:“他给我了?”
“是的,”阿谦洁白的牙齿就像会反光一样,无比喜乐,“纪总说阳小姐看到一定会开心。”
她当然开心。
对她来说,已经久不曾为一件美好事物,生出这般浓重的贪欲和喜爱了。原本她也猜到纪离是藏这只箫的主人,却没想到他这么轻而易举就给了自己。
“帮我转告他,我的确感到荣幸万分。”阳一一打开盒子看了眼,只一眼,确认那躺在暗红绫罗中欲滴的碧色,便又将木盒紧紧合上,唯恐泄露了什么一般……转而抬头,对阿谦一抿唇角,“你刚刚说,等会儿要和纪总一起去……欧洲?”
“你竟然不知道?”阿谦又惊了,“那你怎么直接回这里了啊?我以为你早就了解,也和纪总说好了不陪他午餐呢。”
“……哦,我忽略了。”阳一一尚算平静,因为她心里真实的想法就是:如果纪离需要见她,会自行来找她,或者派人来召唤,她何必将他的行踪了解的那么清楚呢?
阿谦显然也明白了她这点小心思,轻叹了声:“别人是太热络,你呢,却又太不上心了。”
阳一一假装没听到,眨了眨眼问阿谦:“还有其他事没?”
“还有这个给你。”阿谦也收起感慨之色,又从包里找出个小纸盒给她。
“这是?”浅绿色的纸盒里静静卧着一把钥匙,和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