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节
假如半路再杀出个土老头。把自己困在山坡上。反而会拖了父亲的后腿。弄巧成拙。
如果父亲不向后山撤退。从正面突围。那就说明退路出问題了。到那时候。就算天王老子在前面挡着。也必须杀出一条血路。会合父亲一起冲下山去。
决定了策略和出手时间。岳震这才真正的冷静下來。密切的注意着战场上任何一处轻微的风吹草动。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平台边缘的战斗仍在继续。层层叠叠的金军。就像是一层层固执的波浪。一次次拍打着岸边的岩石。每一次的拍打。都会溅起鲜红鲜红的浪花。虽历经战斗。岳震还是忍不住一次次的心悸。他不知道这些鲜红的浪花。是不是有一朵是绽开在父亲的雄躯。
山坡下儿子牵挂的父亲却毫不知情。时间渐渐流逝。沒有八字军的义士回來传信。岳帅的心开始慢慢下沉。那个不好的预感。很可能已经变成了残酷的现实。
当王彦带着八字军气急败坏的回头。山顶上已经出现了金军的旗帜。不管是山坡上的岳帅。还是山坡下的岳震。他们都很清楚的知道。惨烈的突围血战将要开始。
一支响箭。拖着凄厉的呼啸在山顶升空。这是金军完成合围的信号。山坡下的完颜宗翰笑了。下达了部队停止进攻的命令;山顶最高处的夏金吾却笑不出來。他不知道突如其來的意外收获。究竟是好还是坏。他明白。今天的故事。只不过刚刚拉开序幕。一个重量级的人物。还沒有出场。
山顶上的队伍里沒有大金雍南王。他终究不能解开心中的结。始终不愿在战场上与好兄弟四目相对。又或许。他对郎父和夏金吾根本沒有信心。
“鹏举。到头來还是老哥把你害了。”
短暂的分手。再相见时。王彦已是一脸的愤恨和愧疚。黯然垂头道:“是我们八字军掉队的孬种被金人抓住了。被人家断了后路。让你的士兵跟在后面。我们八字军就算死绝了。也要给你们趟开一条血路。”
“呵呵。王兄还是叫我小岳。听得比较舒服一点。兄长何必自责呢。我们岳家军也一样有过变节投降之人。生死关头的坚持者。值得敬佩。放弃者也并不可耻。或许他们也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既成事实。岳帅反而更显从容镇定。微笑道:“兄长能率部相助。小弟感激不尽。既然是突围。前后并无分别。还是让小弟带队开路。王兄负责断后。小心后面的金人顺势冲下來。搅乱了咱们的队形。王兄请振作。还沒有到完全绝望的地步。”
岳雷集结元帅卫队。王彦重整八字军。当他们先后赶到岳元帅的身后。意外的发觉整个战场的中心已经偏移。集中在了山坡下的两个人身上。
完颜宗弼下令停止进攻的同时。岳震静静的站起來。安静的把双刀牢牢缚在后背。尽管在形势突变喧闹的战场上。他毫不起眼。女真尊者还是感觉到了他的气息。一去无回的霸烈之气。
“呵呵。原來震少化身我们女真小兵。难怪找不到你。”土古论的身形晃了几晃。就到了岳震身前大约十余丈的地方。站定的老尊者虽说一脸笑容。但是心中的苦涩复杂。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明白。
“呼···”岳震长长的出口气。看着土古论的眼睛无忧无喜。平静如一潭幽寒深邃之水。平静的让女真尊者一阵阵的心悸。
“两年前。临安城外之战。为的是朋友。今日你我再战。我为的是亲人。人活一世不外乎亲朋良友。尊者既然走出來挡在面前。就表示你我已不再是朋友。來吧。就让我们的恩恩怨怨在此地做个了结。”
两位强者的气息。让他们周围的金军小兵们。都感觉到了压迫和窒息。就算那些伤员也相互掺扶着纷纷躲避。两人身前身后。顿时空出來一个诺大的圈子。
密集的敌军队伍中。突然闪出一个怪异的大圈子。立刻引起了岳帅他们的注意。可惜距离太远。看不清圈子中间两人的面容。
“震少。你知道。我不能眼看着你屠杀我的同胞。不能···”本该绝对专注的土古论突然有些恍惚。与岳震对视的眼睛竟然变得有些涣散。老尊者的声音很低很沉。像是说与岳震。又好像是在劝服自己。
表情平静的岳震何尝不是暗暗叫苦。他现在想的是赶紧动手。如果言语上纠缠过多过久。他不敢保证自己还能狠下心來。和这位老朋友生死相搏。
不成。父亲危在旦夕。我怎能胡思乱想。
岳震在自我告诫中。伸出臂膀拔出双刀。他不再说话。嘴角紧绷着。坚定的走向土古论。一步一步。两个人的距离也在步履之间。一步步的被缩短。千军万马的战场骤然鸦雀无声。惊天动地的战斗一触即发。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很安静的黑马克拉突然一声长嘶。神骏的马儿。奋力扬起前蹄奔跑起來。却不是跑向它的主人。而是向山下跑去。
猛然分神的岳震正诧异着。身后马蹄大作。隆隆的蹄声如战鼓渐渐迫近。分外熟悉的节律与他心跳瞬间合拍。共鸣。咚咚。咚咚。咚咚···
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