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近的距离,就算岳震有所警觉,有所防备,也无法躲开这支悄无声息的利箭,可是以为自己得手的十五却不知道,这位乌兰王的身上,有两种异于常人的气息,关键时刻能救命的气息,
真气和药息凝结的怪异内息骤然反抗,已经刺破岳震皮肤的箭头无法深入,只能顺着岳震的肋下划过,即便如此,也疼得岳震眼冒金星,怒吼了一声,
十五匪夷所思的看着利箭突然转向跑偏,只是划开乌兰王的衣衫,带起一串血珠,他想不通愣神的功夫,岳震的刀已经劈至头顶,仓皇之间捉刀格挡,胸前空门大开,岳震怎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这是我兄弟还你的,”
扑的一声血光飞溅,岳震怒喊着,左手中的利箭恶狠狠的捅进十五的胸膛,震耳的痛嚎声中,十五从红驼上掉下來,紧抓箭尾不肯放手的岳震,也和他一起跌落,
“这是我还你的,”掉落实地,满脸暴戾的岳震拔出利箭,第二次狠狠捅进了十五的胸口,这一拉一刺对十五的伤害绝对是致命的,也摧毁了他所有的反抗能力,
终于松开了箭尾,岳震双手握着乙侯战刀,幽寒的刀尖点在十五的喉头,结束了,胜利者和失败者对望着,胜者的眼睛里有愤怒,有悲哀,就是沒有半点的喜悦;相反是败者微微涣散的眼神里,浮出了笑意,那种终于解脱了的由衷之笑,
“嗬嗬···”刺进肺叶的异物,影响了他的呼吸,也让他的笑声很怪异,“我说过,能与您这样的王者一战,是十五的荣耀,我从來沒想过,我这种人还能带着荣耀离开苦难的世间,这是乌兰王您对我的恩赐,十五下辈子做您的奴隶报答您,”
看着敌人的血从嘴角汩汩流出來,岳震的手轻轻颤抖了,虽然他是敌人,但是他的血也和沐兰枫的一样鲜红,
“我的主人,把我和牲口一起送给了库莫奚人,我···”十五的发音已经明显的很难控制了,岳震也很难稳住自己的手不再抖动,微微向后缩了缩刀尖,他实在无法剥夺这个一生悲苦的奴隶,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倾述,
“这把刀是当年老主人赐给我的,他告诉我,有了这把刀,我就不再是奴隶,就是一个战士了,他还告诉我,这把刀是他们祖上,从汉人手里抢來的,就把它送给您吧,乌兰王您才是真正的勇士,才能让它···”
十五很想握起刀柄,把大刀送到岳震的面前,可是他只能动动手指,却也无力再拿起曾经带给他希望的伙伴,
面对弥留之际,神思混乱的敌人,岳震心头填满了深重的悲哀,不再有一丝戾气,
他夺走我兄弟的生命,我又剥夺了他活下去的权利,如果时空倒转,回到片刻前,我还能毫不手软的再做一次吗,
岳震的眼睛离开了奄奄一息的敌人,看向远处不断往后退却的红驼兵,想看清楚记住这些的容颜,但是眼睛就好似晃动的镜头,无法聚焦到一个点上,他很想喊一句:回家吧,回到你们的亲人身边,把你们的生命踩在脚下,非我所愿,
“乌兰王,给我一个痛快,把战士的荣耀恩赐给我,我不想流尽最后一滴血,不想这样麻木悲惨的等待着死去,”
两双眼睛相互凝望,一个神采飞扬,痴狂而热烈,仿佛将要迎接生命中最崇高的祭礼;一个幽寒深邃,茫然却尊敬,宛若面对一幅动人心魄的画卷扪心自问,这就是我亲手描绘的作品,
咔嚓,轻轻切断骨骼的声音,岳震的刀刺入再拔出,不过是眨眼的瞬间,可是只有他自己才最明白,他刚刚结束的不仅仅是一个生命,随着冰冷的刀锋一起斩断的,还有许多幻想,那些他曾对人性最美好的幻想,
真的结束了,他却沒有如释重负的轻松,准备转身就走的岳震忽然想起了什么,微微犹豫了片刻,他最终回头捡起十五手边的大刀,提着双刀大踏步的离去,
他的身后,红驼兵的人群里,那双堪称俊美的丹凤眼,死死盯着他的背影,如果满腔的怨恨能化作一支支利箭,恐怕此刻施施然远去的岳震,就已经被射成刺猬了,伯德钦察并不为十五感到痛心,这个奴隶不过是契丹人示好的一个筹码,如那些随时可以牺牲的骆驼一样,沒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钦察恨的是岳震,这样一个敌方的领袖,看似鲁莽冒险的击杀了十五,却真真切切打击了所有库莫奚人的斗志,木昆和元俟折现在一定在想,如果他们被人射杀阵前,他们的库莫奚王,会像乌兰王这样,亲手为他的兄弟报仇吗,
打击库莫奚人的坏消息还不止这一桩,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不断传來,让他们真切的感觉到了,末日将要來临,
最坏的,最让钦察震惊的是,布哈峻的北方出现了一支红驼军,骆驼上的骑手大多是壮硕的黄头发鞑靼人,这代表着什么,
他们一直等待的莫贺弗和他的千人骑队,永远也不会归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