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上午。
小五子终于在田七的殷切希望中悠悠醒来,当初给他治疗的那名老太医来看看他的伤口,又给他拉腕推脉之后,开了几服药,嘱咐小五子熬了按时喝药,再静养段时间就能痊愈。
这两天,田七除了睡觉,几乎寸步不离。小五子醒来后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右手支头,半坐在偏殿中的椅子上打瞌睡的田七。
小五子虚弱道:“皇上,皇上。”
田七砸吧下嘴巴,点了下头,继续睡。
小五子又唤道:“皇上,皇上。”
田七总算是睁开眼来,朦胧中看着小五子正在唤自己。揉了下眼,摇摇头,好一会儿清醒了,一个箭步奔过去。要到床前,田七又停下,欣慰道:“小五,醒啦?”
小五子点点头,眼圈红红地看着田七,哽咽道:“皇,皇上,奴才让您担心了,奴,奴才…”
田七大手一挥,若无其事道:“好啦,马上16岁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朕也是无聊,顺便过来看看,恰巧你小子就醒了。”
小五子破涕为笑道:“恩。”相处两个月以来,皇上就像大哥哥一样,每次自己感动了他都拿这句话来说自己。看田七刚才在椅子上打瞌睡的样子,小五子哪里不知道皇上这两天大部分时间都陪在自己这里。作为一个身份低贱的太监,能得到九五之尊的皇上如此对待,小五子心里默默记下田七对自己的这份深情。
“等下叫那太医再来给你看一下,应该没事了,朕的身边人,命不硬可不成。”田七说完,抬步向外走去,刚走几步,又回过头来,坏笑着嘱咐道:“你小子给朕好生养着,快些康复来伺候朕,还别说,这两天换了个人,朕还真不适应。”说完摇头晃脑地走了出去。
小五子忍住笑接口道:“是!”看着田七离去的背影,哭笑不得——这皇上什么时候才能有点皇上的样子啊,每次都这样!不过伺候这样的皇上更让自己心甘情愿,小五子心里暗暗道。
…
这天碧空如洗,天高气爽。自己如小弟弟一般看待的小五子终于脱离危险,醒了过来,田七心情大好,两天以来的郁闷疲惫一扫而空。
叫上已经升任乾清门正领班的吴仁勇跟自己在皇宫中散步。田七不习惯前呼后拥的感觉,那让他浑身不自己,小五子又受伤在床,加上那位刺客兄还在宫中,只好委屈这位一等侍卫了。虽然满心不愿,吴仁勇还是不敢抗旨不遵,开玩笑,虽然他胆子大,可还没到能包住天的地步。
田七穿得很随便,一身便装,在前面走着,吴仁勇小心翼翼地在后面跟着。吴仁勇从这两天以来,田七进进出出乾清宫,就没看他开心过。今天心情这么好,难道是小五公公脱离危险了?
虽然心里很不屑魏忠贤这群没卵子的家伙,但是他也不是个顽固的人,不看人就一竿子打死一群人。那天晚上,小五子舍身救主的英勇形象,让他很是敬佩。吴仁勇开口小心问道:“皇上,小五公公脱离危险了?”
田七笑道:“是啊,那小子命大,刚才醒来了,朕已经打发人去请太医了,再给他把把脉、开几服药就应该没事了。”
吴仁勇欣然道:“臣早就说小五公公福大命大,您看,果不其然啊!”
田七得意洋洋道:“那是,你也不瞧瞧,朕的贴身太监,能是一般二般的人吗?这一个顶俩的说法都算是谦虚了,一个顶十个才是真实水平。”
吴仁勇心里很是郁闷,这是什么皇上啊,跟臣子吹牛皮的皇上?翻翻白眼,心里又是欣喜,遇到这样的皇上,日子好过喽!吴仁勇怕田七又给自己吹,换个话题,也是自己很是费解的问题问道:“皇上,那天那个刺客…”
“你说那天晚上的那个刺客啊?”田七摇了摇手,叹道:“他是张裕妃的身边的太监。”
吴仁勇好奇道:“裕妃娘娘身边的人?皇上如何而知?臣记得那刺客是蒙了面的,难道因为皇上是天子,就看穿了面罩?”
田七回过头来,笑骂道:“吴仁勇,你小子给朕老实点,你敢挖苦朕?”
吴仁勇慌忙跪下身去:“皇上恕罪,臣说错话了!”心中阵阵恐慌,这可是皇上,不是自己的兄弟朋友,虽然没有架子,但自己这种玩笑开得太过分了。一个惹恼了他,保不齐就掉了脑袋还要牵连家人。
田七无所谓地摆手道:“起来罢,朕知道你是玩笑话。哎,这宫中见到朕的人都是笑脸相迎,或是溜须拍马,或是奉承讨好,没意思!”
吴仁勇站起身来想想也是,皇上虽然位尊天下,但站太高了,未免也很孤独。但心里也对自己刚才的话感到阵阵后怕,要是皇上真翻脸了…
转身继续向前走的田七接着道:“其实是他在跳上假山之后说的话,让朕听出了他的声音,猜出了他的身份就是裕妃身边的太监小李子。那小太监其实也挺可怜的,张裕妃死时他的哀伤,深深地打动了朕,不愧是个忠心的奴才。对这样的人,朕怎么忍心杀了他?即使他因为不理解朕没问魏忠贤的罪而行刺于朕,朕也能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