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因一怔,抬头看来人,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身着亲王服色,走进来之后,对涵因笑道:“小姨母,许久不见,你身子可安好?”来的竟是楚王。
涵因听见她说话,方回过神来,给楚王行礼,却被楚王拦住了。涵因一副又惊又喜的表情,说道:“殿下,数年未见,您已经裂土开国,成为皇家柱石了。”说着,拿起帕子,低下头,拭了拭眼角。
心里却在飞快的想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楚王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公主府。现在正是敏感之时,她一直力求避嫌,从来没有去过楚王府,甚至连年节都没有送礼。没想到楚王竟然用这种方法见自己。
嘉宁公主料想他们之间必说体己话,便单独留他们在屋里说话,并且吩咐所有的丫鬟、婆子都退了出去。
“其实早就想见小姨母,只是有所不便……”楚王有些激动,却“咳咳”一阵咳嗽,脸上泛起一阵红潮。
涵因忙把楚王按到椅子上,说道:“殿下快坐下,妾身无状,竟忘了礼数。”之后又吩咐人端水过来,服侍楚王喝了一口,把咳嗽压了下去,关切的问道:“这么多年,您的身子……”
楚王喘匀了气,说道:“其实没什么事,前些日子,我还跟父皇一起打马球,出了一身汗,着了凉,就这样了。也是之前落下的病根,每次受了风寒,都咳的很厉害。不过平时就没事。其实打马球以后,我的身子一天天见好,这次受风寒也是意外。”
涵因说道:“那殿下就应该好好休息,何必如此奔波。有什么吩咐,派人通传便是。况且,殿下病了。也该是妾身前去视疾慰问才是。”
楚王笑笑:“其实我知道姨母不去见我是为了我好。只是,姨母待我素亲,分别多年甚是想念,如今俱在长安,不过咫尺之遥,所以我就求了大姐,帮我把你约到这里见一面。亲戚情谊,发自于心,又岂能割断,就算皇上知道。想必也会理解。”
涵因的心渐渐平稳了下来,露出一个笑容:“殿下真的是长大了,也更加明事理了。姐姐在天有灵,一定会很欣慰。”
涵因幽深的眼底透出一道光,果然是皇家的孩子,这么小就开始用起政治手腕了。之前,涵因一直刻意避开楚王。就是不想太早卷入这场储位的争夺中去。
不过楚王这样一次,就让她前功尽弃。皇帝的缉事府虽然不会盯住所有的人,但是总共三个开府的皇子,就算再缺人都会派人盯着。因此,楚王和自己在嘉宁公主府中会面,根本不能算什么秘密。但却给人偷偷摸摸的感觉。
其实这就等于公开告诉所有人,楚王和唐国公府有联系。楚王不会不知道这里面蕴含的意义,更不会不知道自己回长安之后。刻意避嫌的理由。但他还是想办法来见她了,却用了一个看似悄无声息却尽人皆知的方法,这不就是在明摆着告诉别人,他们之间有密约,何况还是在公主府。而驸马高煜则是禁军的头。外藩——禁军——皇子,若是有人如此联想。说不定得出什么可怕的结论来,又或者让一些人看到机会。
在这样的敏感时刻冒着被皇帝猜疑,被群臣忌惮的风险这么做,说明楚王对太子之位并非没有想法,他是希望唐国公府能够完全站在他这一边,向大家展示自己的实力,好招揽更多的人。只是他太着急了,想必是看到两个哥哥在朝堂上相争,甚至周围的人都开始议论太子人选了。楚王坐不住了,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唐国公府绑到自己这一边来。
楚王继续说道:“德母妃一直说,姨母是家里最有主意的人,若有什么事就找姨母商量。这些日子,朝堂上事事纷乱,我心里也一直惴惴不安,又不知道找谁商量,因此便想起了姨母。姨母不会怪我吧。”
涵因堆出一脸笑容,说道:“怎么会,之前一直不去找殿下,是为了不想给殿下添麻烦。其实现在想想殿下说的对,这也没什么,毕竟您的两位兄长跟外家来往很是紧密。”
楚王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两位舅舅都不在长安,还好姨母你回来了。要不连走动的亲戚都没有。”
“不过,殿下身子不好,现在还是应该在府里安心静养。玉体安康才是最重要的。”涵因笑容依旧,但是表情,暗示他不要轻举妄动。
“可是,朝中纷乱,这些日子我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呢,请姨母指点我。”楚王看着涵因的眼神中带着一种期许。
涵因一笑:“朝中人事冗杂,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执。殿下不必担心,也无需刻意做什么,做好自己的事即可,我大隋最重孝悌之道,不论遇到什么事,殿下都对太皇太后、皇上存着孝心,对兄弟友爱,简在帝心,皇上就会越来越看重殿下。”
楚王面上露出疑虑之色,说道:“可是……”
涵因面色转为严肃,看着楚王,声音转沉,说道:“殿下要学会沉得住气。”
楚王有些郁闷的垂下头,沉默着。
涵因冷笑道:“梁王才学出众,名震士林,晋王外家鼎盛,宾客盈门,敢问殿下,跟您的两位哥哥比起来你有什么强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