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湛怒气冲冲的样子,涵因知道自己此时说什么话都不合适,她可是不相信这件事情里头,李令绮是无辜的受害者。一个庶女,在家又并不太受宠,想要抓住机会往上攀附很正常。现在消息有限,涵因也不知道当时的情形,她虽然讨厌皇帝,却不会轻易断言,这一定是皇帝荒淫无道做出的事。把错都归咎于自己讨厌的人身上,会让心里好过,但是屈从偏见,却容易造成判断失误。涵因尽量不让自己的个人偏好,影响自己的判断力。
只是在一个父亲眼里,女儿再差劲,那也是自己的乖宝贝,错都是别人的犯的,出问题都是别人陷害的。涵因也做了人母,很理解这种感情,长叹一声:“都怪我不好,一念之差,当初带着她们姐妹来凉州也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李湛听涵因这么说,自己也对自己心里隐隐牵怒到涵因上的火气有些羞愧,不带孩子,只带涵因,本来是他和太夫人商量的结果。
虽然他私心里是想带涵因散散心,但主要还是想为李令绮和李令娴在长安找户好人家,这件事怎么也怪不到涵因头上。因此李湛见她这么说,自己反倒不好意思,忙安慰道:“跟你也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恼恨,皇上也太过分了,我姐姐还在宫中,他居然又打我女儿的主意……”他嘴里没说的是,这个人还打过他老婆的主意,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涵因心里诧异的则是,本来她觉得如果这件事是李令娴出的。倒也不奇怪了,偏偏是并不起眼的李令绮,像她那样姿色的,宫里一抓一把。皇帝要多饥不择食才能看上她。再说。皇帝就算是向唐国公府示恩,也不必弄个不尴不尬的地位嫔妃进宫,只要让泰王和孝王一起改封开府即可,那样的话,还能起到搅乱郑家、王家关系的作用。就算皇帝真的看上了她,她自己若是真的不想,皇帝也未必做得成,现在后宫之中还有太皇太后呢,皇帝也不可能为所欲为。皇帝打自己主意那么久。还不是一样没有成么。
可这件事竟然就这么发生了,说明李令绮还是很有些“能耐”的。涵因现在真的百思不得其解,李令绮是用什么法子上皇帝上钩的。她回忆着这个还算伶俐,也挺会讨好人,只是行事有些畏畏缩缩的庶女,虽然自己平时并不大关注她,但不论怎么回想,也想不出她到底有什么出奇之处。然而她就是做到了,这真让涵因刮目相看。
她知道李湛的心结,想劝又不好劝,叹了口气说:“要不我回去看看?”
“不行!”李湛听这话,想都没想。就冲口而出,随即他也发现自己过于激动了,又说道:“你现在怀着孕,这么远的路,怎么能吃得消呢。这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去了也没什么用。”李湛此时又有些庆幸。自己把涵因带出来了。相较来说,李令绮入宫这件事
涵因说道:“那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只能再托刘公公多多照应着些。反正咱们一直没断了送钱。”
李湛用手指按着发胀的太阳穴,无力的点点头,站起身来:“还要上表谢恩,传旨的公公就等在驿馆,要把谢恩折一起带回去,呵,皇上还等着我顿首叩谢隆恩呢。”谢恩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满是愤懑和痛苦。
涵因握住他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在涵因粗浅的心理学知识里,隐约记得这个动作可以让人稍微放松一些,她拍了一会儿,觉得李湛的肌肉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方轻轻的说道:“就在这些吧,我给你研墨。”说完冲外面吩咐祈月拿纸笔进来。
李湛知道她怕自己忍不住写出什么不恰当的话来,因此一定要在旁边看着,挤出个笑来,说道:“平心而论,姐姐无宠多年,这对咱们家也是好事。何况,太原王氏还主动把自家的嫡女奉上呢,咱们这还算好。我没事,你看我像丧失理智的样子么?”涵因自然听出他这话说的有多勉强,她没说话,只是认真的点点头,作为回应。李湛这幅样子,的确让她放心不下。
所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李湛在再愤怒,再痛恨,他不仅不能有一丝流露,还要“兴高采烈”兼“诚惶诚恐”的感谢皇帝对唐国公府的“恩宠”……
李湛无奈,只好坐在案前,让她看着自己写。反正都是套话空话,这些年,他没少写,闭着眼睛都能弄出一篇来,只是那字却流露出了他烦躁的情绪,不是不工整,就是写错,越是这样,心里越是烦躁,李湛把笔“啪”的一下甩在案上,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深吸了几口气,仿佛是想借助外面冰冷的寒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耐烦的说:“罢了,罢了,明日再说吧。”
涵因坐到案前,把纸展开,学着他的字体,把他写的草稿誊录好,写完了看了两遍,问李湛:“怎么样?”
过了这么长时间,李湛那股愤怒的劲儿已经过去,人也平静了不少,见涵因写完,捏捏她的脸蛋:“足以乱真啊,不错,就把这份送回去吧。”
因为这件事,李湛也没有了过节的心思。涵因本来打算请崔皓辉和梁松之过来一起过节,他们却宁愿同往年一样,呆在军中,和自己的那一班兄弟们共同庆祝,照他们的意思,大口喝酒大块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