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这倒不能怪姚先奉了,三千对三万,他打不出这种仗来。”
“大元帅!”李过忍不住道:“洛阳地方要紧,是开封西边的门户,城高险峻,地势十分要紧,据有洛阳,可以进窥关中,为什么不派重兵防守呢。”
他这样说,李自成微觉有些难堪,这阵子已经很少有人这么和他说话了……但毕竟是自己侄儿,而且两人年纪相差不多,向来是当亲兄弟一样来处的。李自成有个好处,对刘宗敏和李过这样的陕西籍贯的将领脾气很好,能容的住,当下微微一滞,便是坦承道:“是没有打算守住洛阳和许昌一带,最多是官兵敢往开封来,就派兵去打……不过,杨文岳肯定没有这个胆气过来。”
文官的战功是守住城池或收复城池,斩首功劳是武将的,杨文岳一定是事前知道洛阳空虚,复洛是一桩大功,可以弥补他在朱仙镇一战前后的失败,到洛阳肯定就是底线,叫他继续往开封这边来,打死也是绝不可能的。
“我军已经大败官兵,经略地方正合其时,未知大元帅何以不全力派兵设牧,守备地方呢?”
若是往常,李过不会这么和李自成说话,毕竟叔侄关系。
但此时他面带薄怒,以部将身份质问统帅,竟是抛开了叔侄亲谊。
“补之……”
李自成颇觉软弱,他对经略地方没有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下意识的只想把所有的力量拢在身边……这是多年流寇生涯所带来的积习,洛阳地方要紧,他也知道,但叫他分兵几万或十万去守备,去经略,他却是没有这种打算和胆略。
同时,他也不知道麾下诸将,谁能当这样的方面之任?
如果弄到尾大不掉,自成格局又如何?
这样的担忧,从来就是他不敢放手经营地方的最大阻力,只是这种心思,连李过也不方便透露……毕竟叔侄的同时,也确实是有统帅和部下的关系在。
“补之将军,麾下有不便明言处啊……”
牛金星适时出来趟浑水了,看着李过,他苦笑着道:“现在这时候,不是分兵的时候啊。也不方便设立官府,经营地方。”
“哦?”牛金星这样的说法叫李过十分意外,他对这个大明举人还是十分敬重的,当下叉了下手,问道:“先生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还请开释。”
“现在闯曹联营,如果我们分兵……”
“先生担心曹营会有什么异动,这个恐怕不大可能,曹帅不是那么分不清高低上下的人……”
牛金星森然道:“补之将军能替曹帅做保么,能做这个保人么?”
“这……”
“再有,如果我们分占地方,以曹营的做法,我们占两个,他便要占一个,我们占五个,他最少要两个。这不是成了提前的裂土分王?以后想再收拾,可就难喽。”
李自成原本还不曾想到这一点,牛金星这么一说,他便憬然道:“启东说的不错,现在绝不能设州府县官,过两年再说!”
李过被牛金星这么一说,也是噎的十分难受,但明知道这样是错的,却是不知道如何辩论反驳。
“补之兄弟,莫要着急啊。”牛金星也不愿得罪这个闯王的亲侄儿和大将,他用诚挚的语气劝慰道:“开春后我们先南下打归德,把陈永福收服了巩固了东南方向,再打下汝宁,南阳,经新野下襄阳,撵走老左,得湖广产粮地,扩大实力后顺江而下,得江西,南都,那时候,自然设官驻守,地方也大了,投效的人才也多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先生说的是……”李过深吸口气,不知怎地,脑海中就想起山东来。但这样的话不要说是说出来,便是想一想也是对李自成的大不敬,于是话到嘴边,便是颓然道:“但愿一切都如先生所说吧。”
待李过出去后,李自成也有一些不安,对牛金星道:“补之劝我们现在就分守各地,难道是我错了?”
“麾下顾虑的事也是有道理的。”牛金星现在对李自成已经颇有了解,不慌不忙的笑着劝道:“还是等解决了曹营的麻烦再说吧。”
“嗯。”李自成重拾自信,眼光中满是坚毅之色:“时间在我,等我收拾了曹营,有百万大军之时,才是真正经营地方之时。”
“麾下龙姿凤表,现在大明外有强敌,内无大兵,天下,迟早是麾下的!”
话语一落,内殿之中,立时便是一阵爽朗的大笑声。
是啊,在崇祯十四年的开封,在李自成眼中,除了张守仁会造成小小麻烦外,天地之间,又有谁是他的对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