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境也罢了,叫一群响马横冲直撞的打过来,这成何事体?虽然没有人直接开骂,但言语中已经有不少人开始骂娘,矛头明着是骂山东省内所有官员,但明显的是往刘泽清身上开喷,而做出调刘部决定的陈新甲和张溥等人也是被骂的狗血淋头。
山东临清到京师,快马三四天就能到,北京的山东京官在魏家湾陷落后已经集体陷入癫狂状态,如果叫李青山得了临清,几十万石粮和大量生铁及布匹到手,以山东现在的局面来看就真的危险了!
此时很多山东京官也顾不得皇帝的想法是什么了,三月初七下午,连续有几个科道官上书,他们不是到通政司投递奏本,而是直接到会极门投本,这些奏本不经通政,直接到皇帝案头。
傍晚时分,崇祯按老习惯开始在乾清宫批阅奏折,他不一定全批,但事涉兵谷钱粮事的奏折,他多半是看的,看完之后在奏折上留下痕迹,司礼太监就知道皇帝的意思,批复:如拟,准,或是批复知道了等惯常话语,只有特别重要的大官送上的要紧奏折,崇祯会按实际情形,详细批复。
这一天按惯例,下午四点用膳,乾清宫的殿内已经有好几座大座钟,在钟鸣四响的时候,从御膳房过来大队的太监,手捧漆盒,漆盒上有银盘盖碗,大约三四十道菜式和主食,就是放在这些银盘之中。
在万历年间,皇帝的御膳由各监的太监轮流承办,争强斗胜,各擅专场,光有口感还不行,还要讲究珍奇,一餐饭几百上千银子,并不出奇。
以当时的物价而言,比起崇祯年间还要贵上好几倍。
崇祯初年时裁抑太监,不派监军,压制东厂和司礼,太监权势受制,同时崇祯还废除了很多宫中的陋规,特别是花钱很多的那种,太监花钱请皇帝吃饭原本是好事,但崇祯生性多疑,他觉得太监花一百两在他身上,准定要去捞一千两才够本,所以把这事也免了。
道理上来说皇帝是对的,但道理敌不过现实,皇帝自己开伙几年后终于觉得太吃力了,于是太监报效的规矩又回来了。
今日是王承恩伺候御膳,他是太监中最了解崇祯的一个,御膳房固有的菜色当然要上,什么酒酿鸭子、烧鹅、羊头蹄,鹅肉巴子、咸鼓芥末羊肚盘、蒜醋白血汤、五味蒸鸡应有尽有,不过这只是温火膳,是早早做好了在蒸盘上放着,一声摆膳立刻端上来,可想而知这菜的味道如何,主食也是向来百年不换的,也是一样温火热着,吃着也不香甜。
王承恩知道崇祯喜欢素膳,因为名声好听,吃着也比温火膳的大荤香甜,而素膳也一样要讲究,比如崇祯面前摆着的蒜蓉青菜,刚下市的新蔬,用的是秘制的鸭油,说是素菜,吃起来却十分香甜。
菜香扑鼻之时,崇祯却坐在御案前,脸色越来越阴沉可怖。
山东临清之事,陈新甲向他保证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当然,陈新甲不会替东林背书,力保的时候,当然是把责任推在刘泽清等人身上,现在局面越来越坏,崇祯感觉被愚弄了,漕运断绝的危险令他有点不寒而栗,祖宗费尽心血疏浚运河,由南至北是大明的最重要的动脉,一旦隔断,整个帝国就会因为饥饿而轰然倒下。
想到可怕处,崇祯两眼血红,眼前的饭蔬也是格外刺目,他用力拍打御案,将几道离的最近的银盘推到地上,怒吼着道:“陈新甲,还有刘泽清这厮,真的是活腻了么!”
皇帝经常发火,死在他手中的督抚和总兵已经有数十人,崇祯二年就将蓟辽总督凌迟处死,将兵部尚书王洽处斩,自嘉靖年至崇祯,封疆大吏与部堂被斩最多的就属崇祯朝了,听到皇帝发出这样的怒吼,乾清宫内的宫女和太监都是跪了下来,王承恩则转头示意,叫人迅速去传唤陈新甲……这位大司马惹出来的麻烦,还是由他自己去解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