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往往是急转直下。
到了崇祯十二年三月中旬,也就是张守仁带着浮山营正在北京城中正式祝捷太庙,享受封赏所带来的风光,并且四处拜会官员和值得拜会的人物,在做着离京前最后准备的时候,济南城中,也是风云突变。
大队大队的兖州盐丁开进城来,总数已经在两千之间。
这个数字,已经是淮扬盐商掏了银子后,兖州本地盐商和孔家颜家加上济南本地商行所能拼凑起来的最大数目。
两千余人,全部是精壮的汉子,其中还有一些是来自曹州的职业军人,虽然不敢全部披甲持兵,但也有相当一部分是拿着刀枪剑戟的正式武器进的济南。
再加上各家掏巨资凑起来的四百来人的火枪队,整个济南,顿时就是乌烟瘴气,整座城市,似乎都落入了这些大世家和大商人的手中。
原本的清平世界,立刻变成污浊一片。
伤人的几次大的冲突不说,平时这些盐丁巡逻在街道上,瞧着不顺眼的就是拉过来便打,打的滚地葫芦一般之后,还是拍掌大笑,简直不象人类。
至于调戏大姑娘小媳妇的事,更是层出不穷。
头几天还算好,只是这样的事多些,三五天后,这些人恶性发作,这年头当盐丁或是干响马当军人的,除了浮山营外还真没有几个好货色,晚上天一黑,就是翻墙入院,杀人强x抢劫的事一桩接着一桩,往往天一亮,四邻就是惊呼,某个院落的人家,举门被害的事也是有好多起。
明明鞑虏已经退走,天下再复太平,这济南城中,却是比起兵荒马乱时还要乱上几分!
“入他娘的,刘泽清真是不给老子路走了啊!”
天黑之前,倪宠这个山东巡抚带着新上任的布政使苟大人,加上兵备参议黄九成等大票文官,还有冯馆这个都司武官,这么多大人官员,配上三班衙役,到处巡抚,他所到之处,盐丁们就是暂避,刚刚一走,又是重新聚集起来。
就在回衙门之前,倪宠分明看到那些盐丁聚在一起,冲着自己的轿子仪卫笑骂,又有一伙盐丁,公然跳进巡抚衙门边上的一个大户人家抢掠,哭嚎声自己都听的清清楚楚!
但派人出去,那些中军亲丁都是面无人色,一个个退缩不迭……他们一共才不到三百人,都是倪军门的旧部,平时卫护巡抚大人的平安那是责无旁贷,但叫他们这么一点人出去和人家有火枪的大队人马拼命,想想那些面目狰狞浑身横肉的家伙,这些家伙腿肚子都是吓的转筋……谁愿出去谁他妈出去,老子可不去找这个死。
倪宠无法,气咻咻的把官帽往桌上一仍,骂骂咧咧的道:“的刘泽清,你要来便来,老子和丘磊也能共事,你来便来了,玩出这一手,真是一巴掌又接一巴掌的打老子的脸啊!”
“还有的钱长史一群人,你们要的是济南盐利,这事好商量,虽说老子和浮山已经讲好分帐的事,但也不是不能商量……何必弄出这么多事来,搞这么多事非!”
“还有孔府那一窝子,入他娘的还说是圣人后裔,好听话叫他们说光了,银子也是要拿光,贼娘的不给人活路啊!”
倪巡抚这时候一点世家子出身巡抚军门的官威都没有了,活脱脱的就是小流氓的模样。
原来事儿很顺当,浮山盐进场,他一样收费,新总兵来或不来,他慢慢改编济南民壮,充实自己的标营。
才刚刚着手,济南城中就是又乱了套,说起来倪宠是真的后悔了,早知道孙子才***干这个倒霉催的山东巡抚!
“东翁,此事确实不可等闲视之。”
说话的还是倪宠倚若长城的李师爷,一见是此人开口,倪宠立刻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一副小学生等候师长教诲的神情。
“刘帅和孔府,颜府,还有王府的钱长史,并不是一路。”
“怎么说?”
“孔府和钱长史一伙,着紧的是盐利。和他们,东翁只要谈好不使浮山盐来抢市场,拼着得罪张征虏,这事就能扯过去。脸面是难看些,但将来这各家商行不管怎么势大,该给东翁的冰炭敬,他也少不得一文。”
“嗯。老夫子说的是,俺也是这般想过。”
“呵呵……”李师爷斜睨自己的东翁一眼,心道这点小门道你瞧不出来,也就真是个废物了。当然这话不能宣诸于口,当下李师爷微咳一声,又是继续道:“但刘帅就不同了……这一次搅和济南城的人,最少有两成是刘帅派进来的,下手最狠,杀人最狠,弄的全城到处哀声的也是刘帅的人,要说这刘帅为利,倒也有利,兖州的盐利刘帅是有额子的,要是真的叫淮盐挤进了济南和东昌,霸了青州,兖州的淮盐利最少去了七成还多。但如果说只是为了利,下手何必如何之狠,何必弄的鸡飞狗跳,全城不安?”
李师爷没有把自己的疑问自问自答,说完之后,就是咕噜咕噜的吸起了烟锅。
淡蓝色的青烟飘渺直上,很香但也很冲的烟草味道充斥全屋,有两个不吸烟的丫头被呛的直翻白眼儿。
李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