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首辅的府邸出来,张守仁也是长出了一口浊气。
此番北上,地方到中枢,全是一团稀烂!
州县官颟顸无能,全无人心,不能领军,不能驭民,不能保自身的放眼都是,寥寥一群精英之士,也是以党争和自身私欲为主,竭尽心力只为国家的,却是一个也不曾见着。
当年的孙承宗算是一个,卢象升也算一个,论本事,这两人不在任何人之下,论忠诚和对国家的责任感,这两人也是明末士大夫中的佼佼者。
舍此之外,也就是徐光启这样的大学士,也是为国为民,殚精竭虑死而后已。
除了这么一小群人之外,再无一个能叫张守仁心生敬意的大人物。
洪承畴,孙传廷,薛国观……再加一个杨嗣昌,还有张若麒和陈演、魏藻德这样的中下层官僚,论聪明,不在任何人之下,论心机手腕,一个吴昌时就很了得了,但这些人物,全部都是没有公心,只有私欲!
见识再高,这些人也只能称为蛀虫,与栋梁这两个字,差的老远。
崇祯曾经说过,君非亡国之君,臣却是亡国之臣。
在张守仁的角度来看,是君是亡国之君,臣亦是亡国之臣……就崇祯和他这一群大臣,互相可劲的折腾,才能把这么庞大的帝国给折腾跨,还是在南方几乎没有任何变乱,也没有权臣,强藩,军阀和能废立皇帝的权阉,皇权完好,政令通畅的前提下,自己把自己给玩死了,死在一群流贼和六万丁口的小部落手中!
他谢绝了薛国观留宿的好意,在清冷的长街中,林文远一群人的陪伴之下,手握缰绳,控马缓步前行。
浮山会馆,就在东安门左的一个十来进的大院之中,规格已经足够安置张守仁和这些将领了。
“大伙儿,今天感觉如何?”
北京的街道在这种起更之后的夜晚是显的十分的宽畅,呼吸着还有点清冷的空气,看着长街两边的巍峨华美的建筑群,各人都是有点心事的模样。
张守仁这么一问,气氛才活泛过来。
“京里的这些官儿,见识也很平常啊……”
“俺和他们还真没啥说的,这些官儿,一直在对对子,聊八股,俺听的真气闷……要说俺也上过私塾,这一年多跟着大人经史子集也看过了,俺倒是想和他们聊聊卫青,霍去病,这些官儿,看俺的样子就象在看二楞子。”
众人说的热闹,向来不怎么唠闲嗑的张世福也忍不住了:“那个兵部的杨主事,大约是看过六韬或是孙子兵法,满嘴兵事,后来俺和他聊了几句后勤补给的事,他就瞠目结舌,以浮山营五千二百人为例,一天需多少补给,最近的补给点当设在何处,消耗与库存警戒点在哪里……他可是一问三不知。”
笑声之中,众将眼中的鄙薄之意,简直是遮掩不住了。
这些官儿,说来已经是大明读书人中的精英,但对对对子,写八股,写横平竖直的墨汁饱满的大字他们的本事不错,但真正要做一些事情,却是完全的两眼一抹黑,这样的官员,想叫这些从普通军户走到统兵大将位置来的浮山众将敬服,却是完全的不可能了。
张守仁笑的十分开心,部下们是他一手出来的,他们有取笑别人的本钱,原本也就是他的努力。
这些家伙,开心取笑别人的同时,也还记得是跟着自己一年多学的东西打底,就这一点,也是叫他足够开心了。
某个大人物,垂垂老矣之时与人说起自身的影响力,客人恭维他改变了整个国家,这个大人物很谦虚,只坦言自己改变了身边的人和身边的城市,其余地方,天知道。
对张守仁来说,自己也是真正改变了身边的的一些人和事呢。
也是真有一点小小的骄傲和自豪啊……
“大人,”身为参谋军官,姜敏的心比普通人要细腻的多,他加快马速,奔驰到张守仁身边,轻声问道:“保定府城的事,还有今日的事,如何料理?”
“放心,阁老已经在内廷有所安排。”
张守仁笑一笑,笑的云淡风轻,对很多人可能是要命的事,在他而言只是一件小事了。他拍拍姜敏的肩膀,笑道:“这些事很肮脏,没劲的很,你还是和参谋处的同仁们,配合营务处和总后,把祝捷的事风光大办,这件事完了,咱们就回浮山了!”
“回浮山啊,太好了。”
“俺想家了……”
“俺不也是?”
“大人,赶紧回家吧,这一路北上,在济南还好,出得济南,就是他娘的气闷接着气闷,俺是真想回浮山去了。早点走,赶的上回去收麦子!”
听到了张守仁话语中的最后一点尾巴,孙良栋,钱文路,黄而和苏万年,这么一伙心直口快的家伙,就都是笑闹起来。
连张守仁都是有点恍惚了……是啊,离家太久了。那座军营正中的小院,还有厨房里的香气,精心收拾的十分干净整洁的卧房……当然,还有和小娇妻的日夜欢愉……云娘现在已经有身孕,小腹开始隆起没有,妊娠反应重不重,过年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