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城中的情形,张守仁是暂且无暇顾及了。或者说,他本人已经在城中尽可能的做了布置,究竟会向什么方向发展,那就只能走着瞧了。
现在的他,只能是尽快的向北京方向赶过去了。
十六日时,他以征虏将军副总兵的名义题本上奏,奏明将率浮山官兵两千六百余人北上,同时浮山骑兵应山东巡抚之请,派出相应骑兵赴东昌府剿灭残匪。
上谕回复在二十日至济南,批复的是热情洋溢:知道了,内阁、兵部奉上谕,着地方官府有司妥备薪柴军粮,以俟该镇兵马沿途取用,着张守仁率部急速赶至京师,献俘太庙,钦此!
有此谕旨,按说沿途官府自是当竭力供应,不敢怠慢,但实情却并非如此。
在山东境内还好,禹城,平原,德州,一路过去,只有禹城经历了一场战事,地方残破,供给无力,但好在军粮还够,自己升火做饭,没委屈着浮山将士。
到了德州再继续往北,可就不成了。
先是夫子就雇不齐了,虽说是给钱,但远离乡土出省境,很多本地的自己带骡马的夫子不愿意干,离乡太远,他们赚的是近程脚钱,不曾走过远道,心里不吃底。而且也就是信任浮山营,换了别的营伍,许诺再好,也是不能干的。
出了济南和德州,到了河北地界,他们知道在很多事上浮山营也当不得家,做不得主,张守仁的官职也不能通吃,情份也尽到了,当下便是有七成以上的夫子请求开发了脚钱,依依不舍的带着自己的骡子或毛驴,在德州寻摸个短途的生意,就又向南转回去了。
少了骡子和毛驴和大车,整个队伍的行进就有点困难了,整个队伍里就剩下不到四百匹马,一多半是战马,每天不仅不能拉重物,还要精心伺候着,现在马正是掉膘的时候,不好好养着,夏秋时膘补不回来,这战马就算废了,万万不能大意。
鞑子正在往口外撤,也正是这个原因,他就是再强也不能逆天而行,战马要是全掉膘完了,东虏的战斗力也得下去小一半下来。
从德州再往北,就是运河路线,经沧州,青县,到通州再起旱,能用漕船的话,到北京很快,而且很轻省,毕竟可以雇船,大小雇个一二百艘,载人,拉物,十分省钱省事。
当时的全中国的交通,最为要紧的就是从松江苏州到北京的南北漕运航线。
苏南河道纵横,也有几个大水次仓,到了扬州经运河到淮安清江,再到宿迁,一路北上,到临清,再到通州,一路上是以运河漕船组成了南粮北运的生命线,南方物资,经由这条大运河,源源不断的运向北方。
当时的北方城市,包括北京和天津,还有德州,开封在内,仰仗运河之力很多,可以说,除了元朝是以海运为主外,明初至清末,运河漕运,就是中华民族体内的大血管,生命线。
沿运河走,是很省力省事,但张守仁和浮山营是没有这个福气了……朝旨早就下来,因为清兵在北方骚扰了这么久,漕运断绝,通州和北京的库藏粮食也很吃紧了,现在运河上全部是北上的漕船,把前一阵积压在那些水次仓里的粮食赶紧往北方运。
说起来这一次大明损失之大,简直无法计算,光是临清仓里的粮食就不知道损失了多少,临清仓是运河中段的超级大仓,每年几百万石粮食在这里中转,除了送往北方的,山东全省的漕粮也是先运到临清,从临清再起运折返山东,鲁军的军粮,也是如此,虽然废事,但这就是百年传承下来的规矩,现在好了,被清军抢了个光光,朝廷仓储上就更加吃紧了。
仓储吃紧,当然是拼力弥补,所以运河中满满当当的全是漕船,民船已经禁绝,而漕船只有运军可以操作,往常时候,这些运军带着货物,赚点外快什么的上头也不会管,现在这会子,任是谁也不敢,要是出了漏子,那就是非掉脑袋不可。
于是德州的运河线路是不能走了,只能走旱道。
旱路打算就是走献县,河间,高阳,保定,京师的路线。
有点儿绕,但张守仁另外有打算,这条路线就算是定了下来。
出了德州界,这道路就更加难行了。
整个河北,也就是当时的北直隶被清军都是祸害的不轻。村庄荒芜,有的直接就被烧的光光,到处都是一片荒凉景像,行人极少,南北交通只是恢复了运河主干道,保定府和河间府的交通并没有恢复正常。
偶然遇到的,也都是躲过这一场兵灾的当地百姓,个个衣衫破烂,神色灰败,远远看到有大军经过,就都是赶紧躲的老远的。
看到他们面黄肌瘦,摇摇摆摆的模样,所有的浮山军人心里都不是滋味,但也是无法可想。现在自己的后勤都渐渐保障不了,想去帮助别人,也是实在有心无力。
现在的浮山营也就是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把沿途被毁坏的道路修补一下,桥梁重新搭建起来,这些小事,工兵队举手之劳就做了,倒并不费事。
沿途的州县,除了府城外,当初多半被攻克过,现在浮山经过时,一个原本十几二十万人的州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