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动的浮山营旗下,带着点悲壮,带着点愤怒,也是带着更多豪迈自傲的情绪,复杂难言,种种微妙的情绪涌入每一个浮山营将士的心头,在每一个官兵的心间盘旋回荡。
而更多的济南民壮,看着眼前的情形,也是有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心头,不少人在眼中涌出泪花,心中急迫而感觉煎熬,在眼前的这些大明军人,再没有丝毫被人看不起瞧不上的理由,而在场所有的济南人都觉得,如果能加入进这个团体,将是一种无上的荣光。
这种情绪,对浮山军人无疑又是一种难得的肯定与不出声的赞扬,在这样的情境之下,所有人都是把头昂的更高,手中的兵器也是握的更紧,现在他们所渴求的,无非也就是张守仁的一声号令,然后由各级队官和哨官们带他们冲出城去,对着眼前那看似强大而不可力敌的敌人,去拼杀,去牺牲,去向敌人证明,汉人不可轻辱,华夏仍有力量!
在大明,在山东,并不是这些野兽和强盗集团的游乐场,来了,就要留下代价!
张守仁并没有让他们失望。
他手指城外,声音低沉而十分坚定,也是教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能听到:“城下不到三里地,就是东虏和北虏混合的营寨,他们还在伐木造梯,想来攻我济南。但这些混帐却万万想不到,我浮山军却是会出城,猝然一击,正好能打在这条毒蛇的七寸之上!现在我下令,全营全部出击,对敌进行邀击……李勇新,朱王礼听令!”
在队列中的两个贴队一起迈步而出。
在前些日子,李勇新的战场指挥得到了肯定,而朱王礼百里潜行,斩敌数十,其中有不少白甲的战功,比起白袍小将吴三桂来,更配得上“用兵华丽”这四个字。马队没有队官,这两人便是贴队行队官事,现在马队虽然折损了不少人手,但尚有三百三十余骑,而且已经是在济南城下经历了严峻的考验,在这种考验下存活下来的骑手,就如同一块淬火过的钢锭,浑身上下,再无破绽!
可能在具甲上,在武艺上,这些骑兵与敌人还有差距,而在战斗意志与精神上,这些骑兵,绝不会在他们的对手之下。
对张守仁来说,这些骑兵,就是他的骄傲!
现在两个贴队都换上了副队官的军服,刚刚上身,戴着的各种标识都是新领的,在阳光上熠熠生辉,十分漂亮。只是两个副队官穿着还有些不习惯,迈出来的步伐都隐约有点不怎么自信的感觉。但他们的胸膛都是挺的高高的,身上的那种彪悍气息倒是比几个老队官还要强悍的多。
浮山营在这段日子里头,并没有固步自封,也没有停下自己进步的脚步。所有的老队官中,孙良栋几个是引领在队伍前头,而其余的队官,或多或少的都感觉到了压力。
他们若不努力,迟早会被更优秀,更杰出的部下给抛下来!
张守仁可绝不会停下等任何人,在他身边,靠的最近的,一定是在能力和思想上都与他最接近的部下,绝没有人情可言!
李勇新是浮山所李家堡的人,朱王礼则是高密过来的外人,从两个新人和外人成为张守仁身边最得力的马队指挥,这两人报效张守仁的心思,只有比那些老队官来的更深切!
“大人!”
两人手握腰侧的军官战刀,目视张守仁,齐声问好。
张守仁面色如铁,指着城外,问这两个部下:“敌营距我最近不足三里,而且精锐全部为骑兵,就算是下马步阵,亦是一人数骑,且甲胃精良,人数也远在你们之上,现在我要求马队先行出城,为我军开辟一块可以容身的战场,在敌骑冲过来之前,我要你们不计牺牲,缠斗住他们,最少,我需要叫炮队展开的地形和准备开火的时间……你们能不能办到?嗯,能不能?”
他面色如铁,声音亦是隐隐有金石之交!
在场的将领们,无不为之色变!
这个任务,说出来是这么的平淡,但其中蕴藏的血腥味道,却是怎么也挥散不去。敌军最少能动员千人以上突袭过来,几里地的缓冲时间是十分有限的,马队先出,炮队就算已经移驻城下,需要的时间最少是马队缠斗敌骑一刻钟以上的时间,在这段时间,还要有步队出城协同炮队,也就是说,马队在两刻时辰之内是不能后退半步的!
这就要求马队付出生命和鲜血,用自己的牺牲,来替大队争取时间!
众人目光及处,朱王礼却突然咧嘴一笑。
接着,李勇新也是微笑。
两个贴队,竟是心意相通的样子,两人齐齐一个军礼,然后便只都慨然道:“大人,这么艰巨的任务给俺们骑队,俺们还有什么话好说?无非就是效死二字而已!”
听到这样的话,张守仁脸上的笑容也只是淡淡的……军心就是这般,身为军人,要是连这么一点自觉都没有,那养着他们又有保用?要听好听话,邻村的大婶都能说一嘴漂亮的喜话,要人跟着奉承,哪一家大户人家的家里头没养着十个八个能察颜观色的家生子奴才?他要的是军人,也是向来以军人的标准来训练和栽培他们,现在,就是要看成果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