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粗暴的对着马三标吩咐一句,张守仁便是对着两人点头致意,然后便是向着最后一个还留灯火的饭堂走去,特务处的人,还有一群内卫都还在等他。
“恭送大人。”
两个书生眼圈都黑了,浑身都是一抽一抽的感觉,走路也是踩在棉花上一样。
昨天两人还以为自己死定了,闹了半夜没睡好,全家老小也是十分悲观,半夜时,张德齐还听到妻子和岳父一家在低声哭泣。
小宝还小,不大明白这世间凶险的事,早早睡了,不过最近吃的没油水,也不饱,小孩子半夜时还在说梦话喊饿,令得张德齐心如刀绞。
李鑫家的情形要稍好些,但也好不到哪去,两人都是有点迂腐古板的人,聪明是聪明在大事上,军国兵谷钱粮之事,山川水利地形,政府制度,这些东西十分清楚明白,一涉及到自己家里谋好处的事,就顿时糊涂了。
要不然,也不会两人都弄的坐困愁城,一筹莫展的窘状了。
“两位先生筋骨不曾打熬,你们他娘的赶紧牵马来!”
刚刚被张守仁一脚踢醒,十分粗暴的分派了任务,马三标却是一脸舒爽,浑身骨节都噼里啪啦的直响。
今天马队对马队,一番对砍,砍的那是风卷残云十分痛快,真是酣畅淋漓。马三标是特务处的人,原本长枪大戟骑兵对决没他的份,但此人和朱王礼十分投脾气,借故留在骑队,终是赶上立了这么一场战场军功。
几颗鞑子首级到手,又在城中砍了好几十颗脑袋,今天是杀性过了,猫着歇息了一会,张守仁一脚踢醒正合心意,此时精神抖擞,眼看要到初一,身为军人,大年初一什么最吉利,当然就是到街上再去砍几颗首级最为爽利了。
这么一想,脾气当然十分之好,笑骂着叫人牵来两匹马,亲自扶着两个书生上了马,然后马三标才自己上马,一行人簇拥着李鑫和张德齐,在星光之下,往西牌楼方向赶过去。
在马身上向城中赶,才是感觉到与此前截然不同的情境。
在城头时,光看到兵马行动,骑队在城中来回奔驰,在路上时,感受到的,却是一种安然祥和的氛围。
这种氛围不是说说的,而是一种实打实的感觉,无他,就是踏实。
狗吠,人声,低语,间隙的昏黄灯光,隐约还有一些酒菜香气。
两个济南人不禁在马上互相一笑……在城上看城里头是一片黑漆漆,只道是大家仍然骇的不敢过年,此时才知道,是关门闭户,紧掩门窗,热闹在里头哪。
倒也不奇怪,城里乱了大半年,杀的首级挂的到处都是,虽说浮山兵军纪森严,但毕竟刚进城来,究竟怎样还不好说,别人再大胆是别人,自家的性命需得多加小心,所以不管如何,这出门勾当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的。
但出门不敢,在家弄点小酒小菜,一家团团圆圆过年还是敢的……这也是李鑫和张德齐感觉到气氛已经转变的原因。
一家如此,家家户户如此,就是毕竟信心上有了转变,如果城中有乱兵杀人强x,城外有清兵随时杀进来,行走在道路上,那绝对就是另外一种感觉了。
张李两家,此时还是住在一处,局势未明,住在一起安全上好一些。
马三标和部下,呼啸如风,控骑之术极精,在两个书生马前来回奔驰,便是有一些漏网的宵小之徒,听到动静,自也是远远避开了。
快到张家时,在巷子口撞到一队浮山兵,三十人左右,几个刀牌手,十名火铳手,十来名长枪手,各持火把,将道路街市照的通明,带队的正目见了马三标,便是打招呼道:“老马,送人进巷子么?”
“当然,不然的话,俺朝这黑巷子里头钻什么钻。”
“稍等吧,里头堵住一伙莱州兵,事情还没完。”
“戚!”马三标大声嘲笑:“你们这些家伙,办这种事,连俺们特务处一根小指头也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