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忠心,远比受朝廷养育的官兵忠勇,不仅他们本人在城,这些人的妻儿老小也都在城中,一旦城破,几乎没有希望存活,自己是否应该带这么多人赴死,实在是有点迟疑。
心中虽如此想,但脸上却是平静从容,他对大家的问讯一一回答,没有丝毫前阁部帝师的架子,好在这城上有不少就是高阳城中的人,平时对孙承宗也很熟悉,不象有一些城外乡下来的,看到这样的大人物,连话也不敢说,神色也十分畏缩,有这些本地的居民在,大家和孙承宗还能从容对话,彼此间客气之余,也有几分亲和。
等和百姓民壮打完了招呼,孙承宗又看向郑姓把总,心中感觉对对方十分欣赏,同时也是十分惋惜。
他对着郑把总道:“郑万应,等鞑兵退出口外,地方转危为安时,老夫会为你拜章上奏,替你担保军功!”
以孙承宗的身份,保一个参将,甚至是副将一级的人物,对方也该是欣喜若狂,十分高兴。但郑万应只是微微一笑,用爽朗而又漫不在意的口吻答道:“好我的老大人,卑职留守高阳城头,可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身为大明将官,坐视虏骑深入,涂炭生灵,就算当了总兵官,心里可也不是滋味,要是真把鞑兵打退,就是还当这个把总,也是值得。到时阁老大人要提拔咱,难道咱还能不识好?就是咱不是秀才,想拜阁老大人的门,也是不得其门而入啊。”
这个年轻武官也真是胆大,敢用这种诙谐和不在意的语气和孙承宗说话!
但孙承宗的脾气秉性,也不是那些迂腐昏庸的官员能比的。他用十分欣赏的眼光又打量了郑把总一会,但最后眼角处的一点光芒却又黯淡下来。
对方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守住高阳一切好说,甚至是想和他学习学问,守不住高阳,一切都没有意义……而以现在的情形来看,想守住高阳是十分困难的。
明明见识如此,还甘愿在城中死守,这个小武官,自是令得孙承宗刮目相看。
不过他不在和郑万应攀谈下去了,而是继续前行,和这个说两句,和那个熟脸的居民开开玩笑,孙承宗少年耕读,四十岁才中进士,又镇守辽东,身子骨是十分的硬郎,此时在城头大步前行,虽然须发如银,但仍有一股子昂扬气派,令人十分折服。
“这米饭蒸的不坏,杂粮少放些!”
“这菜汤油花太少,省这么多油做甚?用来浇鞑子?那个不用吃的油,给将士们吃的,但只管多放些!”
“这饼子看样子做的可口,老夫来尝它一尝!”
虽然年年灾荒,但这样的生死关头,高阳城中还是凑了不少粮食充做军需,所以城头粮食是足够的,这样的黄昏时吃饭比平时早的多,但在城头驻守,精神坚张,来回搬抬守城的物品,体力消耗更大,所以大家对能早点吃饭还是感觉十分高兴,对孙承宗混在众人群中,没有丝毫大学士阁老的架子,更是感觉欢喜。
“老夫也在城头吃点吧,一会再看看西门……”
孙承宗刚吩咐一句,城头负责哨探警备,没有敢随大众一起的几个人突然叫喊起来,他们的声音急切而惊慌,一下子使得城头上的人都先是一征,然后是一片死寂,接着所有人都面如土色,有一些端着饭碗在吃饭的,手抖个不停,身子也颤抖着,把饭洒的一地都是。
“是不是奴兵?”
在这个时候,连士绅们和孙家的子弟都十分慌乱,他们虽然会一些武艺,也是忠勇可感,但到底不是正经的军人,这个时候都慌成一团,有的人去拿兵器,有的人取弓箭,都是手抖脚软,不成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