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中一时寂寂无声,所有人都是看向张守仁,等着他的决断。
而张守仁此时,也是在紧张的思索着。
卢象升死于死役,孙承宗战死于高阳,七十六岁的老翁不屈而死,令人思之扼腕。
山东这一次被清军攻入,损失极为惨重,一亲王,一郡王,数十城池,数十万百姓,加上百万金银,无数骡马,尽归敌手。
这一幕幕惨剧,绝不能再于自己手中发生!
哪怕是没有调令,十月中旬前后,也一定要准备出发,哪怕是冒天下之大不讳,这也是军人所应该做的。
保家卫国,军人本份,若不然,平时受供养爱戴,关系时拉稀摆带,这样的军人,不干也罢了。
“诸位听着,”张守仁淡淡一笑,吩咐道:“训练正常进行,仓储转运那边,军资储备也正常进行。”
“是,大人!”
众将无不感奋,这些人是在张守仁身边熏陶的久了,对国家大事和大势都十分了解。张守仁现在不出兵,坐守登莱徐徐发展实力,绝对是乱世中最保险的做法。不管是唐宋辽金元,一直到元末,北方一些汉人世侯的强藩军阀都是这样做的,乱世之中,照样有家族以地方军阀的身份,保住家族几百年的富贵和权柄。
张守仁在登莱已经是有根基了,只要不出大错,迟早会是一方豪强,并且把位置能一直这么传下去。
既然他都愿冒大险,众将还有什么可说,当下俱是答应下来,所有人都是面色郑重,语气深沉,大家都知道,此事张守仁已经下定决心,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云峰你留一下。”
在众人告辞而出的时候,张守仁叫住了王云峰,等这个特务头子留下来后,他才以不容质疑的口吻吩咐道:“有几件事,我要你好生去做,要调动特务处的一切可用的人手和资源,军情处的驿传系统还有人手也会配合你,但是,一定要做好,否则的话,以前的功劳再大,也抵不得这一次的失手。”
“是,请大人放心。”
王云峰神色凛然,不敢怠慢。
张守仁驭下,讲规矩法度,很少用这种诛心的告诫语气来提点部下小心行事……他明白,这一次的差事十分要紧,一定要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才行!
……
……
“父亲大人在上容禀……”军营之中,一个步队的上等兵经过了一天的训练之后,在天色微明之际醒的比平时早了一些,这也是近一个月来,他第一次在起床号响起之前醒过来了。在家里时,他是大字不识一个,现在在军营中呆了半年左右的光景已经能书能写,认字认得五六百个,字写的虽拙劣,但朴实厚重,一看就知道是军人所书,特别有劲道,从不识字到自己能写家书,半年之前,他是自己也无论如何想象不到的。
现在的军营,曙光微透,每十一人一屋,他们的什长就睡在最外头的床上,但床铺是空的,什长早就起来,替什里的兄弟预备早晨的吃食。
浮山营的传统不容打破,不管怎么辛苦,从伍、什、排,一路上去,各级武官都是替下头的兄弟们打来饭食,等兄弟们人人有份了,他们才会享用自己的那一份。
只有哨以上的军官有单独的军官食堂,不需要替兄弟们服这种劳役,而且菜谱也比普通的弟兄要复杂和更可口一些。
有秩序和阶级,但阶级分别并不大,在营中努力营造一种亲如一家的氛围,这就是张守仁所一直在努力的。
现在上等兵趴在桌前,提着精神,用朴实不文的语气写着书信,还不停的在涂涂抹抹……毕竟他写字的时间太短,错字也是难免的了。
“父亲大人,我刚刚又度过了在浮山营中的一天。
今天是崇祯十一年十月二十一,我们训练已经快满一个月,听上头的哨官说,这一次的集训就快要结束了。儿自从军以来,每日苦训不止,但犹以这一次的为最辛苦。用大人的话说,这就是淬火,经此集训后,我等士卒身上最后的一些毛病,都可一扫而空了。以儿的经历来说,似以大人的说法确为事实。我们每天清晨五时起床,这数周时间天天如此。在我们大营后有一个长达里许的河流冲成的浅滩池塘,我们每天早晨吃过饭后,需全副铠甲和兵器,徒涉过塘,中途我们要举着长枪或火铳过河,我们火铳手们犹为辛苦,火铳又长又重,铳口还不能进水,身上的定装火药也不能进水,所以过河速度要十分的快。我们每天都是湿透了的,从早到晚都是如此。
做为一个火铳手,我在训练中取得了很快的进步。四周的强化训练里,儿至少在演习和靶场打了五百发子弹,光是用来磨弹丸的锉子就换了五六个之多。训练的时候正值初秋,天气总是阴沉多雨,但我们每天都在打靶,消耗的火药简直是一个惊人数字,哪怕是浮山的储备,儿也怀疑会被我们消耗光的。
我们每天都在没完没了的行军。有一次,我们在一个海边滩涂地带边缘走了好几个小时,这时滩涂对面的炮队突然开火,炮弹在我们的上空呼啸而过,所有人都吓的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