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白天,浮山所就是在一种欢快和酒宴征逐中过去了。
方圆不过几里的所城住进几百人,一下子就显的拥挤了很多。一个千户所,客栈也就一家,还有几家饭馆可以勉强住人……不过指望这些达官贵人们和他们的随从住那种苍蝇馆子,这肯定是绝无可能,并且会大大的得罪人。
好在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所城原本是一个军事防御中心,所以有军营和马铺等建筑,再加上打扫干净的城隍庙也能住一些官员,随员们多半安排在军营,事先修缮和打扫过,被褥什么的也是齐全……反正夏天只要一些薄被或是毯子就可以了。
这样一直到黄昏时分,刘景曜领着登州都司和兵备道下的属员们在所城四周巡视了一圈,看了看这个守御千户所的防御设施,到黄昏时分,众人都感觉十分疲乏,毕竟是从各处先到登州,然后再一起赶路过来……二百多里的路程,这些人足足赶了四天,一个个还累的人仰马翻。
他们都是知道张守仁带队用了一天半的时间从浮山赶到登州,然后还和登州兵狠狠干了一架……对这件事,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表示了谨慎的怀疑,毕竟这个记录实在是叫人觉得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刘景曜没有要求阅兵,随行的官员武将们也很知情识趣,没有提出这个叫周炳林难堪的要求。
一般来说,地方上负责军务的文官,每到一地,都会要求校阅兵马,从点名开始,然后是考较将官和士兵的弓箭,看了弓箭火铳后,再考较阵法,也就是什么三叠阵,九宫八卦大阵什么的,这一全套考完事了,视乎合格的程度,然后给武将考评打分。
每次阅兵都是上上者,就算没有实绩的战功,时间久了也会得到升迁。
屡次考核不合格的,特别是点卯不齐的,时间久了,上官也回护不得,营将是一定要被免职开革的了。
卫所这里不考不阅,主要是大家心里都明白,卫所兵早就不能用了,朝廷拿他们当辅兵的心思都是没有,校阅卫所兵,就是强人所难,当官的太不知道体恤下头的人,传扬出去,会被人说刻薄的。
虽未校阅,一行人还是登上所城东门,在箭楼内外看了一圈,查看了城头上的铺舍和垛口附近的钢帑等物,还有一些小口径的火炮,也是一并检查了保养情况如何。
浮山所城高三丈二尺左右,方圆三里四百余步,有城门三座,并敌楼三座,箭楼角楼兵铺一庆俱全,只是修筑时间过久,看起来已经十分的衰败破旧了。
走在一丈多宽的城墙上,看到城垛上也是杂草从生,一群高级武官都是摇头,脸上不自觉的露出讥笑的神情。
一个指挥同知笑道:“我以为浮山这里做了什么样了不起的事出来,结果还不是和各地一样?”
“唉,卫所崩坏,已经无药可医了。但现在营兵也是快不成了,长此以往,如何得了?”
都指挥使叶曙青今年就六十了,从十八岁从军到现在,经历过万历三大征中的两大征,也就是宁夏一役和壬辰倭乱两次战争,他是亲眼看到卫所从只能驻防变成彻底的农民,然后又是亲眼看到营兵有向卫所兵靠拢的迹象,现在海内四处起刀兵,还有东虏窥伺于外,老将军每常想起,也是郁郁不欢。
当时统治阶层中的有识之士都是感觉到了亡国的危机,但如何解决,却也不曾有人能拿出可靠的办法来。
最少,这个老军头只能怀念一下万历年间大明王师的威风过往,而对现今的局面,也是一筹莫展,无计可失。
“大人,这几十年了都是这样,反正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营兵不成了,将来还会有再替代者,我等已经近花甲之年,不必多操这个心了。”
“正是,过两天拿了仪金,我等自管回家就是了。”
“这张守仁虽然取巧,阿谀奉上,但现今都是这样的做法,也无甚可说得。”
“正是,正是。”
一群武官,都是五六十岁,北方卫所的中高层武官多半被征调过,金戈铁马,也是上阵厮杀。眼看着曾经盛极一时,屡战屡胜的王朝一直在溜檐儿往下走,这些老军头心里也自然不是滋味。
他们对张守仁也是抱有很大的希望,因为毕竟是实打实的报上去功绩,又有六百破三千的神话在前头,大家对张守仁的治理浮山所和训练军队,都是有极大的好奇心。
结果闻名不如见面,这浮山所城看着也是比外头干净有秩序,人的精神面貌也好,看着都是红光满面……听说是一直给张守仁做事,每户军户都可能在各项工程中赚了一点,所以精神饱满,吃的也不坏。
但只是这些的话,自然是不可能叫这些老军头们满意了。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从张家堡到浮山所的道路刚重修完,下一步就是重新修筑所城,不仅重修,还会在所城外修筑军营,还要慢慢把匠户营迁过来,以后浮山营的中心,就是在千户所城的所在地附近,在一两年内,将会形成一个很大的核心地带,从打造兵器到练兵,还有演练火器的靶场,储藏军需物资的大量仓库,都会在这所城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