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热闹瞧完,最先过来的军户们脸上洋溢着笑容。
从此不用煮盐,暂且是少了财路,但有大人的话,众人心里明白,将来发财来钱的营生一定不少,大人会有安排。
而且,以大家对张守仁的了解,只要这位大人有了钱,优先想到的绝不是自己,而是全堡上下。
就凭这位大人到现在没翻修过房舍,没买过一件好衣服,没有添一个丫鬟小厮,家里也没买什么红木桌椅架子床什么的……凭这一切的一切,所有人都是对张守仁有一种本能的信任,无需担心,只需欢喜。
走了一拨人又是来了一拨人,一场场悲喜剧就是在眼前上演着。
毕竟是海边的人,对盐的感情实在是太复杂,太浓郁了,所以发生着眼前的一切,一点儿也愿错过,很多人走了又回来,就是站在盐池边上,看着那一堆堆被木铲铲成堆的盐发呆。
“好东西,好盐啊。”
“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好的,以前光是听城里的人说老爷们用精盐,不用咱煮出来的那粗盐,我就心想,这精盐是啥样,咱煮了一辈子,听说能熬成精盐,也没试过……如今开了这一个眼,死了见祖宗都有话说,这一生,也算见识过了,值了。”
“这就值啦?大人手里头的好东西多的是,你值了俺不值,要好好活着,多看点新奇东西,下去见着祖宗,才叫有话说。”
“对对,你说的才是!”
议论声中,有一个穿着蓝色五福绸衫,头顶一顶瓦楞帽的白胖子也是踉踉跄跄的在盐池四周来回奔走着。
这人自然就是利丰行的李掌柜,上午精盐出来,张守仁立刻吩咐人去通知他,然后这李掌柜先是不信,以为人家同他说笑,后来去报信的人着急了,赌咒发誓,神态十分着急和认真,李掌柜才觉得事情果然蹊跷,于是带了几个助手,老李掌柜骑一匹黄膘马,其余几个有骑骡子的,也有骑驴的,从方家集往张家堡这里急赶。
上次他过来,还是一年多前,这半年多来虽然是和浮山这边合作,但平时生意太忙,而且张守仁一直派的有代表在方家集,自己也经常过去,所以这老掌柜就一直没过来。
这一次急赶急,从方家集到浮山的路还是那个样子,崎岖难行,不过到张家堡外就明显感觉到不同了。
堡墙原本是坍塌的,现在已经全部重修过了。厚重条石为基,然后用青砖为墙,看着就厚实,高是三丈左右,和普通的城墙差不多高,每个百户堡是方圆一里半左右,这个重修的堡,根据李掌柜的目测,大约是二里见方,甚至还要多些,再大的话,就是和所城差不多了。
极目向东,那边的东山堡,赵家堡,连山堡几个堡也是全部在重修,听说这些墩堡和烽火台,将要一路连到即墨。
张守仁真是大手笔,浮山所是守御所,防守的范围是大半个卫那么大了,临海的工事,他将要全部重修一次!
算起来,修到即墨的防区,共是六个百户堡,十九个墩,四十三个烽火台。连成一片,配上大炮,火铳手,没有成千上万的海盗,就别想攻上岸来。
这原本就是大明极盛时的规模制度,现在重修,花费当在四五万两左右,不是张守仁这样的有钱人,断然负担不起这么昂贵的费用。
只是有一点,李掌柜想不大明白。
现在海上当然是群盗极多,但张守仁又不下海,就算捕鱼也只是近海捕捞,不会到远海,他又不做海洋贸易,倒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大修海防?
不过转念一想,这张守仁做事,哪里有白费过的?
虽然现在他看不明白,也不大懂,但从这半年多的时间来看,这位张大人虽然年轻,但行事的缜密已经远超常人……他就没见过比张大人考虑事情更周到,更仔细的人了!
何况,他还是那么的年轻,年轻的叫老掌柜连嫉妒的心气都是没有了!
李掌柜毕竟是一家大商行的区域主事人,算是后世的大区经理,所以一听说他来,张守仁便也是闻讯而出,见这老掌柜站在堡门前发呆,便是上前笑道:“怎么样,老李头,这张家堡如今模样,可还看的过眼?”
他和李掌柜也算是熟不拘礼了,彼此称呼起来,都很随意率性。
“大人说笑了,岂止是看的过眼,简直是叫草民大开眼界。”
以前李掌柜和张守仁打交道,虽是敬重佩服,但基本上还是一个平等的姿态。
因为卫所的从五品官,其实也就是个镇子的甲总,以李掌柜供职的商行规模,实在不必太放在心上的。
但现在老掌柜的语气,明显就带有一种百姓对官员的那种由衷的敬佩感觉,甚至是,有那么一点畏惧和拘谨的感觉。
不仅是老掌柜,连他身后的利丰行的大伙计们,一个个脸上也是带着敬畏的表情。
这感觉不是因为张守仁要升官或是部下增多才带来的,是因为张守仁的大手笔修的这堡子,这寨子,还要计划要修的路,造的桥!
这些东西,才是统治意志的直接体现,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