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哥,情形不对啊。”
盐丁中也不是没有有识之士,看到对峙军户的情形,颇有几个看出不对来的人。
听到这样的说法,冯闯子吐了一口唾沫,恶声恶状的道:“老子在铁骑营呆过的人,会看不出来这些兵是练过的?”
“是是,闯子哥见多识广,哪要咱们提醒。”
冯闯子确实是看的出来,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这边一定会获胜。
前些天,冯三宝就听到风声,说是有一个副千户兼百户官在自己的堡中大肆收盐,而且说明了要走小路,直接和贩盐的商行交易。
要是能容忍此事,冯三宝的巡检司就不如直接关张算了。
山东这地方民风彪悍,向来是出响马的地方。现在天下大乱,胶东地界还算太平,就算有马匪也是小股,不比鲁西南地方已经有大股的匪患了。这太平日子,每年都有大量的银钱入帐落袋,靠的就是一股狠劲和谁也不让的规矩,要是破一回例,叫这些穷军户脱开了巡检司的法网,这以后还有谁把巡检司放在眼里?
一学十十传百,百传千,到时候就甭想有现在的太平富贵日子可过了。
这当然是要非拼不可的事,冯三宝一路杀上来,大规模的斗殴也不是一回两回,军户想出头兜揽这种生意的,也不是头一回了。
不打回去,就不如卷铺盖回家。
一共不到五百人的盐丁队伍,经过几天的紧急动员,来了三百五十余人,而且几乎是个个能打的好手。
这样要是还打不过一百多军户,实在也是件难以置信的事。
“你们听着,这些穷军汉没有火铳和弓箭,也没刀牌,就全是长枪,这有甚鸟用?长枪这种东西,你来回斜着跑,勾着他们乱了阵脚,能逼到十步之内,长枪就全是废铁,他得后撤才能再戳刺,你用短刀欺身上去,五步之内,他只能弃枪转身,不然一捅一个血窟窿!”
看着四周盐丁,冯闯子厉声道:“不要怕,越怕就越容易死,近身了,就是咱们赢下了。对面的那个副千户也是想的美,一百多号人结枪阵就想吓走咱们,美的他!”
“哈哈,闯哥威武!”
“听闯哥的没错。”
盐丁们没有纪律,胡乱鼓噪叫喊,头目们还点头嘉许,以为这些人鼓励了士气。
而对峙的军户这边,仍然是一片静默。
这关键的阵形和队列,还有这种可怕的沉默被冯闯子有意忽略过去了。在他看来,人数和以高临低的地利才是最要紧的,毕竟是在辽东当过小军官的人,对这些最基本的军事常识还是懂得的。
“***,不知死活的东西们,兄弟们,给我上吧!”
又等了一小会儿,对面的军户毫无动静,仍然静静站着,被这种沉默激怒的冯闯子勃然大怒,手中长刀一挥,大声道:“给我上,全给我宰了!”
这里左右都是无人区,除了几个跟来的闲汉也没有什么旁观者,再说,天下乱成这样的,朝廷和地方都不会管这种私盐贩子自相残杀的小事,盐丁们一听命令,都是杀气腾腾,不少人嗷嗷叫着,挥舞着手中兵器,就是趁着高坡向下的劲道,向着对面军户结成的枪阵疾冲过来。
刚刚冯闯子的话张守仁也是听到了,这个盐丁头目还有一两把涮子,对枪阵的弊端也是知之甚深。
明军一直是把枪阵当鸡肋,就是因为这些认识和枪阵确实有不足之处造成的。
但他们却没有想过,以训练和阵法来部勒长枪兵,以完整的阵势对敌,长枪的威力,自然倍增。
他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并没有说什么,道理是在战前都说过千百次了。
想过好日子,拿命来搏!
看着盐丁们动了,张守仁就是跳下马来,在马屁股上重重一拍,枣红马吃痛,向着阵后疾驰而去。
这个举动,更激励了军心,主官放弃战马,就是说要和将士们同生共死。
站在队列左侧,张守仁抽刀在手,用眼盯着雪崩般冲下来的盐丁们。
二百步。
一百步。
二十步。
时机到了,他把战刀用力一举,用尽胸腹间的所有力气,大喝道:“枪阵,向前,把枪放平……预备……”
这种结阵向前的列队训练是早就练熟了的,这坡下地方极宽,正好是一百多长枪兵分成两排的距离,听到命令,所有的亲丁都是“哗拉”一声,把手中斜举的长枪放平,然后大踏步的向前。
整个动作是整齐划一,根本如同一个人做出来的一样。
高耸的枪阵瞬间变成了向前,疾冲下来的盐丁眼见如此,各人都是想闪避,但战场一共这么大,左右闪动,四周全是自己人,又能闪到哪儿去?
而平端长枪的亲丁却是大步向前,眼见到了长枪所及的范围,张守仁便是大喝道:“第一排,向前,刺!”
“刺!”
“瞄准目标,刺!”
听到命令的一瞬间,所有的小旗官都是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