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一早,料峭寒风中,匠户头目老林就赶到了张守仁的住处之外,尽管天刚刚亮,老林以为自己来的已经够早,但还是来的晚了。
府邸四周到处都是人群,所有人都喜气盈腮的样子,到处都是洋溢着喜气,连见了老林这样的辽东人,也颇有不少人笑脸相向的。
“快些,快些!整好衣衫,戴好帽子,拿好刀牌和长枪,预备出发了!”
老张贵也是一脸的喜色,虽然须眉皆白的龙钟样子,行动起来,却是比年轻人还要矫捷几分。
在张府效力几十年,见证了这个家族的兴衰,也是眼看着张守仁长大成人,袭职成百户。原本没觉得张府还有什么大富大贵的希望,不成想这一下子,莱州兵备道大人突然按临浮山所,点名叫见杀海盗的张守仁,并且下令浮山所准备,要给张守仁夸功游街!
明朝虽然是以文官来统驭武将,不过普通的文官是没有领军之责,直接负责领兵的大官就是总督、巡抚,在巡抚之下,就是兵备道。位在巡抚之下,但在府州官之上,而且手握重权,资历够了,就能直接升任巡抚,明朝很多封疆大吏,就是从兵备道到巡抚,位极人臣。
以卫所的话,是小旗到总旗、百户、千户、指挥,以营兵守备兵制来说,是从把总、千户、游击、守备、都司再到参将、副将、总兵,从上到下,莱州一带的兵马,统统都归这位兵备道来节制!
这样的大官,普通的武官都很难想象能与其照面,更加不要提普通的卫所武官和军户了。
兵备道刘景曜刘大人是昨天薄暮时分到达浮山所,今日才五更出头,浮山那边召唤的人就派了过来,敲开张守仁的房门,直接宣了兵备道大人的令谕。
这一下,整个百户就都热闹起来了。
原本只是给张守仁夸功游街,因为昨夜大胜的事情上头还不知道,但这个机会明显也不能放过,所以张守仁临时决定,昨天参战的四十多人,全部去一起去浮山所。
当然,事先他也派了人骑马赶到所城,向千户报告,请示定夺。
自己擅作主张,终究还是会犯忌的。
这边一边等消息,一边也是做着准备。
所有人都是手忙脚乱,天不亮就都被叫了起来,虽然在此之前都受过严格的训练,不过游街夸功毕竟不是去打仗,队伍还是免不得一通混乱。
女人孩子也是都跟了来,孩子欢笑吵闹,尽管天寒地冻,还是拦不住这些小鬼头四处窜着玩耍。
女人们则是帮着男人们整理衣衫,尽量把这些男人的鸳鸯战袄整的更服帖平整一些。
“朝廷十来年不曾发新衣,这补成这样去夸功游街,把俺的脸都丢尽了。”
“瞎说,这和你有甚关系!”
“大人的赏银要是早发几天,要么夸功迟几天,总得想法给你置一身新的!”
“俺不打紧,留着银子买布,给你和娃儿们做新衣吧,可怜你嫁了过来,到现在也没做过一两身衣服!”
寒风之中,到处都是这样的絮絮低语,昨天晚上虽然在家中担惊受怕,不过等男人们好好的回家,还带回去精白面和银子,一家老小,真的是又哭又笑,闹腾了半夜,才能全部睡下。
小孩子们想吃肉和玩具,女人们想的是还债和买布制衣,再纳几双新鞋,男人们则高兴的直叹气,一心想着能添几样农具,做活的时候,也能省些力气。
一家人在议论说话的时候,想着的都是未来的好日子,整理衣衫的时候,脸上也都是满满当当的笑容。
自从跟随在百户大人身边,这日子似乎确实是有变化了!
“大人!”
被派到浮山所城的就是张世强,张守仁的七岁口枣红马不是良驹,脚程还算快,几里路程,跑了个来回,用了半个时辰左右,也算是极卖力了。
到了府门前,张世强跳下马来,顾不得额头上汗水淋漓,大步进去,向着张守仁行了一礼,大笑着禀道:“大人,小人到浮山所,千户大人听说昨天海盗来犯,先是吃了一惊。后来听说我们斩了六十三颗首级,千户大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一边大声说,一边用手比划着,这么一闹,满院子的人都围了过来,听说千户大人是这副模样,众人都是哄堂大笑。
张守仁也忍不住笑,虚踢了张世强一脚,喝道:“快说重点!”
“重点?哦,哦,千户大人说,这功劳太大了,他做不了主,就带着小人去求见兵备道大人。霍,兵备道大人那边真是好神气,多少站班的莱州兵在门口,一个个横目立目,瞧不起人的样子。不过,刘大人倒还和气,听俺禀报过后,刘大人也是吃了一惊,后来就进屋和幕僚商量,隔了一阵子,才又出来对小人说,叫我们带上首级,一起来夸功游街。”
这么一大段话说完,张世强才向张贵讨了一碗水,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在他喝水的时候,张守仁也是思忖着这一次大功劳带来的变数。
原本斩了几个海盗,报功过去没有动静,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