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军来的方向,自然是辽军的主攻方向;而南门是宋军出入的大门,城中军民需要出城砍柴做饭,拱圣军的几万匹战马,也要轮流出城放牧。他们不可能仅靠城中的粮食长期喂饱战马,就算是保证马的饮水,困在城中,亦非易事。因此,虽然深州并没有羊马墙,宋军每天早晨与傍晚,仍要出南门,城头有重兵策应,城外有精兵护卫,放牧战马与城内牛羊,并保护百姓出城砍柴。
果然,他发现了一队宋军向南门赶着许多牛马,往南门一带行进。
韩宝连忙唤来一个永兴宫部署,让他率领本部一千骑,去试探着攻击出城的宋军,看能不能占到什么便宜。为防万一,他又命令选调五百阻卜精兵,从西边绕过去应援。
这日护樵的宋军将领,一个叫刘延庆,一个叫荆离,分别是拱圣军第二营第三、第五指挥的指挥使。两人都不过二十岁出头,履历亦出奇的相似:都是出身将门,都是十几岁从军,以武艺出众,绍圣中选调为班直侍卫,又入朱仙镇讲武学堂,卒业之后,升为御武校尉,绍圣五年入拱圣军任指挥使至今……此外还有一位,却是田烈武之子田宗铠,他此行并非是负责护樵,因这日放牧的两千匹战马,差不多有一半以上属于拱圣军军部,姚兕便让他带了一百亲兵,出城牧马。
他们出城不过一里多点,到了一块水草肥美之处,正要放牧牛马,田宗铠也脱光了上衣,正准备跳进一条小河中洗个澡,忽然便听到南城传来鼓角示警之声。田宗铠连衣服也来不及穿,光着上身便跳到马上,才摘了大弓,便见着千余骑辽军自东边杀来。田宗铠只觉一阵热血上涌,打了个唿哨,他的一百名部下,立即都上马张弓,随着田宗铠冲了出去。
护樵的刘延庆见着辽军势大,心中顿生怯意,本欲退兵回城,不料转瞬之间,先是田宗铠光着上身率众迎了上去,然后便是荆离也领着所部三百骑兵冲上前去,刘延庆不敢弃袍泽不顾,只得硬着头皮,率兵也朝东边迎去。
那队辽军来势甚急,两个指挥外加牧马的一百名宋军,都有点准备不足,未来得及布成阵形,这七百余人散乱无章的朝天放了几箭,辽军便已到近前,刘延庆便听到田宗铠发出一声怒吼,摘了长枪,单手持枪,疾驰着冲入辽军阵中,一枪刺中一个辽军的左臂,顺势一带,便将那辽军挑落马下。荆离也是大声吼叫着,抡起骨朵,与一个辽将战到一起。刘延庆眼见着这队辽军,大多臂力过人,皆以铁骨朵之类的重兵器为主,他自己却是使刀,心中见怯,不敢力敌,便带了一队人马,绕着混战在一起的两军放冷箭。他箭法倒好,嗖嗖数箭,便射落几个辽军,但辽军哪里容得了他在一旁使冷箭,一个辽军小校得了个空当,收起骨朵,摘弓搭箭,一箭射向刘延庆。刘延庆慌忙策马避开,另有两个辽军小校已经拍马杀到跟前,一人使枪刺向他的腰间,他拍拍马头,战马轻巧的一跃,避开刺来的那一枪,但另一人已挥舞着铁骨朵,砸向他面门,刘延庆惊出一身冷汗,电光火石间,本能的拔出佩刀,往上一架,只觉虎口一震,佩刀竟被砸飞了。刘延庆再不敢恋战,慌忙伏低了身子,驱马疾驰,他部下的几个节级一涌而上,挡住使枪的那个辽军小校,另一个小校却识得他是宋军的武官,摆脱了他的部下,紧紧跟着不放。
刘延庆慌乱之中,抽出一枝箭来,朝追赶的小校射了一箭,却没甚准头,落到那小校一丈开外的地方。他心中更是着急,百忙之中,发现田宗铠与荆离尤在苦战,田宗铠浑身是血,也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正被三个辽军围攻;荆离看起来似是左肩上中了一枪,招式有些沉滞,但他气势未减,整个战场上,都能听到他的大吼声。刘延庆暗暗叫苦,此时他的虞候也已与辽军混战在一起,虽无人管他,但姚兕治军,军法甚严,深州城虽近在咫尺,可友军尚在苦战,他更不敢往城门逃去,只能在战场上绕圈子。但不管他怎么跑,那个契丹人便似认定了他似,就是死死的跟着不放,前面还不时会冒出几个辽兵,斜地里刺一枪、抡一锤的,弄得刘延庆左支右绌,防不胜防。
幸运的是,刘延庆的窘状,竟没有影响到他第三指挥的部下们。他的挚旗本该死死的跟在他身后,而战旗在哪里,士兵们便朝哪里汇聚、冲锋。但这场战斗一开始,他的部下们各自陷入苦战中,根本无法会聚;而他与挚旗也被那两个辽军小校冲散,挚旗一时找不着刘延庆,依照条例,便朝着副指挥使所在靠拢。但他的副指挥使与挚旗很快就战死,辽军拼命想要夺这面旗帜,又被几个士兵拼命护住,保住战旗,聚到了田宗铠附近。
拱圣军到底是上四军,田宗铠与荆离身先士卒,勇猛无比,便是普通的节级,虽然队伍冲乱,一片混乱,但面对契丹的宫卫骑军,亦丝毫没有怯意,短兵相接,毫不落下风。重建的拱圣军,近战皆以长枪为主,而这只辽军则以铁骨朵为主,兵器上面,双方各有所长。拱圣军皆是钢甲,铁骨朵原本正是对付甲胄精良的敌人的好兵器,管你的铠甲是什么样的,一骨朵砸将下来,不死也成重伤;而辽军则是普通的铁甲,拱圣军挟枪冲刺,借着马匹的冲力,一枪便可洞穿辽军铁甲。两军混战,一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