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圣诞节的时候,莫文丽准备生一个属于赵堂清的孩子,而一个家庭,有一个孩子就够了。赵淼不算聪明但也不算笨,之前她无意中听到过莫文丽与赵堂清类似的谈话,莫文丽说想再要一个孩子,赵堂清说不行,他说我们已经有淼淼了,她还小,我们应该把更多的爱放在她身上。莫文丽说她只是我和一个我不爱的人生的孩子,我对她不能说不爱,只是爱不起来。赵堂清一听,满脸失望的表情……从那以后,莫文丽更是连看都懒得看赵淼一眼。
赵淼从来不去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莫文丽亲生的,因为她继承了莫文丽的冷血,莫文丽对她没感情,她亦是。母女又怎么样?亲生骨肉又怎么样?她一向很会接受命运,从不苛求,就算莫文丽八年来从不送她去上学,她也觉得每天只要吃好睡好就很满足了。对赵堂清,赵淼的感觉很复杂。她不想将这种复杂的关系一层一层剥开来说,她只知道,他的出现,让她成了这世上最该被同情最该被可怜的人!
被送到孤儿院的当晚,赵淼逃了出来。她若无其事地回到家里,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莫文丽也装得若无其事,什么马脚都未露出,唯一不知情的就是赵堂清,那天是圣诞节,他送赵淼一个很贵的泰迪熊,结果被赵淼用剪刀剪成了一堆烂布。
被抛弃的第一次,赵淼的一颗心变得恶毒。
她每天都诅咒世界,却不知道该恨谁。或许,如果我们把自己当做是这个宇宙里的一粒尘埃,那一切令人感到悲伤的事,都会化为乌有。只是,再卑微的尘埃,也是存在着的,它的欢笑悲伤,宇宙并不懂。
日子其实可以继续这样平静下去的,如果莫文丽还稍微有人性一点的话。
过完年,赵淼再一次尝到被抛弃的滋味,莫文丽把她送给了一对没有孩子的夫妇。那对夫妇住在H城,刚回老家过完年准备回返,赵淼有想过跟着他们,至少他们很有钱,可以送她去上学,可以给她很多很多她没有的,但是,她恨,她不甘心。
于是她又逃了,从火车上逃下来,一路哭着回家,回到家里莫文丽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直接拿起放在水果篮里的水果刀发狠地冲过去刺了莫文丽手臂一刀。莫文丽惊呆了,她就对她说,不管你扔我多少次,把我扔到哪里,就算扔到地狱,我也会自己爬回来!莫文丽气极甩她一巴掌,把她往门外边拖边说,你凭什么跟着我!又不是我一个人生你的!你爸叫XXX,你自己去跟他,别让我再看到你!
那晚,赵淼在自己家门外站了一夜。
她诅咒赵堂清,诅咒所有人。
……
2004年的秋天,莫文丽怀孕了。
赵堂清高兴得忘记以前说过的话,他对赵淼说就算有了弟弟他也会好好对她,叫她不用担心。赵淼对此没有发表看法,也没有发言的立场,她只知道莫文丽每天都在想办法把她送走,而赵堂清却一点不知情地对着她当好人,实在让人恶心。她每天每时每刻都在诅咒那个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有五个月大的时候,赵堂清用存够的钱送赵淼去了市里最好的学校念小学。
带她去报到的那天,他穿得从未有过的正式,连头发都用啫喱喷好几遍又梳了好几遍。他牵着她的手微微汗湿,一路紧张地对她说了很多话。
他说对不起,现在才送你去学校,都怪叔叔之前没有存款。
他说我以后会买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把淼淼那间卧室布置成粉红色,再买很多娃娃放在床头。
他说天气热了,等我发工资了就给买条裙子。
他说我穿西装会不会显得太胖啊?头发梳成这样怪不怪?
他说,你别讨厌叔叔,叔叔会对你好的,不管怎样,都会对你好的……
“呵。”黑暗中的赵淼一声冷笑。她零零续续地回忆着那段往事,抱着早就无所谓的态度。是的,她不想记一辈子,不是她太善良,只是太受罪。
现在想想,她的童年过得确实不怎么样。那时候本以为会一直这么下去,可谁能想到,带她去报到回来的那天,赵堂清就出了车祸。死的时候五官被车轮碾得血肉模糊,两眼睁得大大的,怎么都合不上。事后货车司机赔了十几万就了事了,莫文丽伤心过度肚子里的孩子也掉了,虽然才几岁,但赵淼知道这就是报应啊!记得当时她特幸灾乐祸,一个人跑到赵堂清的墓地去对他说,你死了可真好,说完还幼稚地用泥巴去砸墓碑上那张照片,边砸边说着各种恶毒的话,她一辈子都没说过那么多。
累得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赵淼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努力想挥开脑海中那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笑得一脸憨厚的人影。
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再也不会出现第二个赵堂清了,她要把该忘的,全忘了……
第二天。
“是谁告诉你我手机号的?”
“美女,你就赏个脸出来玩嘛!我们宏哥从你昨天走后就一直提不起精神呢!”
“谁是宏哥我不认识,姐不是奥利奥,你们泡不起!”干脆地挂了电话,赵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