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心蕊对美男们炙热怨恨的小眼神儿无视之,悠然自得地切切吃吃,时不时瞟一眼门口众美男们。
美男们等着林心蕊慢腾腾地吃完,拉着吃得痛快的林心蕊来谈判。结果林心蕊小手一甩,潇洒地在一片幽怨的神色中飘回自己房里……睡觉。
小样不让我吃还要我好脸色想太多了!
一众美男悻悻地看着被林心蕊添得连一点酱汁都没剩的盘子,一个个郁闷望天。
林心蕊没多说话,小身板挺得直直的,昂着首挺着胸。像打了场胜仗凯旋的将军。然而高高昂起的头正面写满的却是无奈与失落。
来这儿一个多月,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孤零零像南极点阿蒙森刚刚插上的那面挪威国旗,在萧瑟的极寒风雪中不停飘舞,好像随时会因为寒冷而冻僵。
不可能说自己没有想过家乡,舞象之年的女孩哪一个不是感情动物的?
想,非常想!
生活十八年的世界年代;住过的大小房屋;看过读过的教科书;甚至写过烦过的提纲作业。还有从小到大陪着自己的知己朋友,每日每夜在厨房烧着可口饭菜的梅嫂;爱她懂她不会烧菜的笨妈妈;那个刀子嘴豆腐心,比任何人都爱妈妈和她的全能老爸。
当然,还有哥哥。
那个像所有的模范哥哥一样甚至更上一层的林心翰。
那个神出鬼没明明是只差了五岁却远远超过她的林心翰;一生中唯一使她自卑过的林心翰;同样很爱很爱她的林心翰;小时候开玩笑要娶她的林心翰。
从没恋兄情结的林心蕊,此刻,最想看到的竟是微笑着朝她走来的林心翰,会带来青草香气和暖暖拥抱的林心翰。
那夜,泪倾泻,浸湿带香的枕,枯涩想念无头的心。
那夜,独寂寞,寂静墨黑的夜,失落异乡迷途的人。
梦里,是过往的种种。
或欢笑,或伤感。就像回到了那个只剩记忆的时光,再经历一次成长带来的悲欢离合。
整夜,整夜……
那年那日,七岁幼稚的妹妹和十二岁成熟的哥哥。
暖暖的阳光下,哥哥背着流着泪的妹妹往家走,妹妹白皙的腿上赫然一个淌血的伤口。眉头微蹙的哥哥不停地和妹妹说话分开妹妹的注意力。
“小蕊为什么跑出来啊?”
“爸爸叫我背唐诗。”
“唐诗不好吗?”哥哥微笑着。
“不好。”
“为什么啊?”轻声,像是早春清晨微带芬芳的风。
“不好玩!”妹妹嘟着嫩红的嘴,泪,犹自落下。
“那什么好玩啊?”
妹妹偏头想想,带着笑意道:“小蕊想看妈妈爸爸结婚!”
哥哥笑:“是吗?因为小蕊没看过?”
妹妹似很欢喜,点头,浑然忘了仍在留些的伤口。
“那小蕊长大要嫁谁啊?”
“嫁谁?嗯……”妹妹更加努力的思考、斟酌。
“嫁哥哥!哥哥最好了!”妹妹笑如清晨初升暖暖的阳。
“好啊!哥哥以后娶小蕊!”哥哥的眉里眼间满是笑意。
“真的?哥哥拉钩!”妹妹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勾着细嫩的小指。
“好!拉钩!”哥哥也伸出手,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轻轻钩住妹妹的小手。
“拉钩上吊一百年,说谎是小狗,不许变!”
微微弯下的腰,一个暖暖的弧度。
就如微雨过后,明黄阳光下,那座触不到的彩虹桥。
潸然而落的泪,颗颗晶莹如水晶,消失在淡绿的丝绸枕上。林心蕊弓着背,蜷缩在没有自己被中微微沐浴露香的被窝。那是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人类的本能,回归在母亲腹中最贴近母亲的姿势。可心中空落落的,像是却是了重要的东西一样不安焦躁。
猛然惊醒,周围是如墨般的黑。
一切只是虚无的梦幻。
林心蕊赶紧闭上双眼,急切地想再回到刚刚只剩碎片的梦境。
然而梦没了,不能再像撕裂的布料再一针一线缝合。因为那是伸长手臂也抓不到的虚无而真实梦。
失望地坐起来,靠在床上,看从因风打开的窗户中泻下的银辉。
月,是思念的介质,是游子望乡的铜镜。
穿鞋,下床,推开黄花梨木的门,银辉瞬时洒满林心蕊白嫩的脸,一屁股坐在门口,斜斜地靠在门上。一手握着一支狼毫毛笔,另一手堪堪抱着砚台。
一手磨墨,一手执笔作画。
就画在银辉铺洒的地上,借着淡淡的月光,不用丝毫的犹豫,手中狼毫游走地面,宛如水中游鱼般轻快。
“第一幅,美味佳肴图。”
“第二幅,琴瑟和谐图。”
“第三幅,兄友‘妹’恭图。”
“第四幅,高山流水图。”
林心蕊,月下兀自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