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后,尼加拉海子附近的一个村落里。一个佝偻着脊背的干巴老头儿,正在训斥着眼前的一个高大少年。
干巴老头整个身子裹在一件长大的暗黑色法衣里,肩上披着破洞的帆布斗篷,光着脚板,手里捏着一根黑乎乎的木杖正不断敲打着少年宽阔的前胸。
少年一头粗犷乌黑的卷发披在肩上。一身古铜色的肌肤在暖阳下显得格外油亮而有光泽,好似可以如金属般击之有声。粗布的外衣裹不住他健壮的身躯,粗大的胸肌裸露在阳光下。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略厚的嘴唇,整个一个小金刚。
可他满眼都是清澈纯洁,通过这双眼睛可以感受到尼加拉海子浪花的温柔。
干巴老头一边敲打着少年的前胸一边唠叨着:“纪战,我的孩子。你有着虎狼样的身躯,有青春和热血!可不能每天捧着书本子看个没完啊,那是那些懦弱的库家赞人做的事,我们尼加拉部落的人没有软皮囊,个个都是英雄,是勇士,是好汉!记住这个世界只有具备强大的实力才能更好地生存。听老爹的话,好好学武,尼加拉部落的希望都在你们身上。”
“可是我不喜欢学武,也并不是非要有强大的实力才能生存,赞布大叔他们每天日出打渔,日落归家,不也活得很好么!我喜欢研究医术,我要做个老爹一样受人尊敬的伟大巫医!”
干巴老头终于忍无可忍了,说教始终都是不管用的,只能动武了。
“你个小兔崽子!马上跟我去力琅武师家,听老师说你都逃课三天了,今天你要是不去好好上课,我就打烂你的屁股!”
纪战狡兔一般跳出老远,看着老头打来的杖子嘿嘿笑道:“老爹,您就别强人所难了,我去陪赞布大叔打渔,晚上回来给您老做爆煮双头鱼,顺便给您带回来一壶安吉大婶酿的雨花酒怎么样?”
老头吧嗒吧嗒嘴,犹豫不决的工夫,纪战早已一溜烟地跑出很远了,远远地能听到海子那边船夫的吆喝声。
老头慢腾腾地走向木屋前燃的正旺的几个药炉,那里都是这些天他精心炼制的草药。他一边走一边嘀咕:臭小子,真是个小滑头,知道老子贪吃安吉那婆子的酒,就拿这个勾引我。哎!你小子怎能不学武呢,难道这是命么?
纪战一手抱着一罐海豹油上了赞布的渔船。赞布的渔船是个大帆船,扬起帆来,这船可以出远海。所以纪战总喜欢帮赞布干杂活,好可以让人家带他出海。
赞布一个大胡子水手,只是有一只腿跛了,听说是当年杀海盗时落下的伤。
“嗨,你小子今天又想叫大叔带你出海?看你那勤快劲儿,可今天不能带你去,别看现在风和日丽的,下午可能会有暴雨。小子,给我消停待着吧”
“哦!真的不带我去?算了不去就不去!昨天安吉大婶告诉我她那有新酿的几坛雨花酒,说叫我今晚过去喝呢!也好,回家喝酒喽!”说着纪战头也不回地下了船。
“等等!几坛酒?”
“两坛!”
“成交!”
尼加拉海子真的是太美了,暖阳在海面上洒下一片金光。此时海子温顺地享受着阳光的抚摸,掀起一波又一波小小的浪花,在空中爆开珍珠样的水花,轻轻击打礁崖。海天已成一色,一艘壮硕的小帆船轻轻地破浪驶进了这一边柔美之中。
大胡子赞布挽起袖管,露出两截粗壮的手臂,那上面虫样纠结的伤疤,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地扎眼。
捧起一张大网,赞布嗨地一声撒向了平静的海子。千结万结的渔网一入海中,就掀起一片浪花。
再上来时,网中大大小小地鱼儿翻腾跳跃,有几条力道极大的双头鱼,弹起一人高,飞落到甲板上。
赞布大喊一声:“小子,帮大叔一把!”纪战呼地跳上来,两人齐力收网,鱼儿在网中左冲右撞,海子上的大片地腥咸之气,直扑在纪战的脸上。
纪战紧紧抓住网头,直到鱼儿尽数落在甲板上。赞布哈哈大笑着很豪气地将网在手中一抖,网在空中做蛟龙翻江状,光晕之中,缀挂其上的水花,如大珠小珠般急急滚落下来,又落了纪战满身。
“赞布大叔,早知道你那手捕鱼技巧了,可别再耍了,弄得我湿了满身。”
“嘿嘿!小子,你这身体魄怎得就好捧着书本读个没完呢,你干巴老爹也说你不下千次了吧?咱尼加拉部的族人,可都是铁铮铮的汉子,只喜耍刀,抛洒热血,你该听劝,好好学武做个沙场上的英雄!”
这些话听得纪战耳根都生出了茧子。老爹说,赞布大叔说,所有的人都这么说。
纪战聪明地叉开话题道:“赞布大叔,听说你的腿是被海盗砍伤的,真的么?可别是您打渔时一不小心被鱼咬的吧?”
纪战坐在船头,不怀好意地笑看着赞布。赞布把网刷地一抛,然后露出他伤残的小腿,高叫道:“你小子别不知道,就胡咧咧,你看咱这伤疤,象他妈是被鱼咬的么?”
赞布这壮硕的大汉却说出了如此略显孩子气的话,使得纪战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