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恰如三月花,看得见开始,猜不到结局。
——蓝郁冰语
方洲将安秀英的葬礼办的很体面,甚至是很隆重。他穿着黑色的西装穿行在宾客间,以丈夫的身份招待他们。安秀英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以亡妻的身份体会到了被丈夫关爱的感觉,如果她化为焦炭的身体躺在骨灰盒里能感觉到的话,这算不算老天对这个可怜女人最后的怜悯与施舍呢?
安夏静静地走在陌生的街道上,她也算为姑妈完成了最后的心愿了,为这个悲苦的女人争取到了最后一次身为人妻的权利。人一定要这么可悲吗?是不是在姑妈心里,那句“我的选择是爱你或者更爱你,你的选择是爱我或不爱我。”已经被她像圣经一样的膜拜着。
这时天已经黑了,黑疙瘩云彩像跑马一样来回翻滚着,天色黑沉沉地暗下来,一霎时,雨点连成了线,“哗”的一声,大雨就像天塌了似的铺天盖地的从天空中倾泻下来。冷冷的街道,冷冷的雨,安夏走在冷冷的夜晚的街道上,感受着冷冷的夜晚的街道,感受着冷冷的雨,似乎额外让人清醒,但是又模糊,望着灰蒙蒙的天,雨点像珠帘一般地连着,打在安夏的脸上,打在安夏的肩膀上,打在安夏的心里。
这一刻,她放下所有,失声痛哭了起来,为姑妈委曲求全的卑微一生,为那场火灾无情地夺走她的生命,为自己无能为力的愧疚,为人生里一种不能承受之重,眼睁睁看着至亲的人离开;也为自己此刻的孤苦无依,无人陪伴。
安夏像丢失了灵魂的精灵,呆呆地走在街上,脑中复杂的思绪千回百转起来,突然……伴随着汽车紧急的刹车声、路人的惊呼声,安夏被撞飞了出去,她像一只美丽的蝴蝶,在风雨中折断了翅膀,重重的跌倒在地,只看她的秀发已经沾满血迹,嘴角隐隐还有鲜血流出,原本可爱的脸,现在已经变得无比苍白,一道触目惊心的殷红划出唯美的血痕,战栗的红色诉说着不尽的荒凉,安夏的手指轻轻的动了动,想要求助,但渐渐地,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她听不到暴雨骤疾,听不到人群嘈杂,听不到人们惊讶惋惜的尖叫,听不到救护车的声声哀嚎,甚至听不到生的气息。
直到医院里如鲜血一般的“in the operation”变得明亮刺眼,安夏像一个濒死的的求生者等待着生的机会,手术室里医生,护士竭尽全力地抢救着她,安静的环境下可以清楚的听见手术器械碰撞发出的声音,像是在宣告“不要放弃她,救救她。”
长达十二个小时的手术结束了,安夏缠着层层已经殷红的纱布被退到了重症监护室,透过走廊里那一目了然的玻璃,可以清楚地看见,她躺在那儿,苍白的脸上罩着氧气罩,心电监护仪发出“嘀嘀”的报警讯号,此刻,她整做着人最本能的事情——求生!
安夏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她已经在这仅剩枯枝的灌木林里漫游了一个小时了,最远处,是白茫茫的雾霭,近些是湿草坪和阴森的灌木丛,忽然冷冽的冬风夹带着阴郁的乌云和滂沱的大雨而来,连绵不断的凄风追着苦雨,刮扫而来。安夏的衣服太过于单薄,抵挡不住严寒,她感觉到雨水流进她的鞋子里,冷冰冰的将她的双脚浸泡在了里面,她穿着短袖的衣服,手臂已经冻僵了。寒风“呼呼”地咆哮着,用它那粗大的手指,蛮横地乱抓着她的头发,针一般地刺着她的肌肤。她蹲下身来,在寒冷的北风中瑟瑟发抖,手脚都冻僵。
忽然,一道银色的亮光刺痛了她的双眼,安夏抬起头,就见寒风侵袭,风雨交加中,银光包围着欧阳霖款款而来,他走到安夏身边温柔地问:“夏,你怎么了?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在这儿?”
安夏的眼睛一瞬间变得明亮,她将手伸向欧阳霖,带着期待颤抖地唤道:“欧阳哥哥……”
欧阳霖微笑着看着她,像是来拯救自己公主的王子,但是,他的目光柔和的凝视着安夏,却意外地挥了挥手,消失在了她期盼的视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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