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镜案前,芸嫱闭着眼静心等待着身旁的碧珠为自己画眉描黛,点绛施粉。
“你说这太子今夜在凌景殿设宴,是不是还要跟王爷计较淮华的事?”
而她的榻上,两手清闲无事的琼珠正好不自在的磕着瓜子儿,嘴里嚼巴着含糊不清的说,嗑瓜子的动静却脆生得不绝于耳。
芸嫱微微睁眼从面前的铜镜里瞥一眼那抹懒散得无形象可言的身影,无奈的扬了扬嘴角,又阖下眼,回道。“但愿不是吧。”
但愿不是吧……
她这样宽慰自己,自从两日前与卫锦尧打过照面后,这句话,她已不知对自己说过了多少遍,可心里的不安仍想影子跟着自己。
她也不晓得是为什么,还是自己无中生有,杞人忧天了。不过这两日盛锦年倒是没再来过,她那每日一碗的汤药自然也就没了。
想到汤药,其实之前一次琼珠背着盛锦年偷偷把剩下的药渣拿去良医所瞧过,回来说确实是驱寒避疾的汤药,她才敢放心的喝。
“这几日我见你在这儿住得挺习惯的,不如索性就搬过来与王爷同住好了。”琼珠又说。
“毕竟这里不是馨淑苑。”芸嫱闭着眼说。
“真不知道那馨淑苑有什么值得你这般留念的,除了是老王妃的故宅,里面空落落的,要什么没什么。”琼珠一边说着一边吃着,一张小嘴儿那叫个不歇气,连芸嫱听着她忙得有些急喘气的声音都直怕她会噎着。
“再说了,你和王爷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却还不能同房睡,这传出去都成什么话。”琼珠噼里啪啦又说完一通,颇是埋怨。
芸嫱轻轻叹气道,“这里始终不及馨淑苑清静,小住几日尚可,若日子长了,我还是会不习惯的。”嘴上话虽如此,可她的心里却明明白白,她也觉得这样一直跟冷牙分着屋子住,日子久了,未免对他太不公平,所以也想着要不要与他合房,开始考虑子嗣的问题。
“不过也不打紧,反正上回你已与王爷同房,保不齐这肚子里连世子和小郡主都怀上了。”
芸嫱这厢正一本正经的想着,琼珠那厢的声音就欢快的蹦了过来,可谓语不惊人死不休。她猛地睁眼,看着正逍遥乐呵的琼珠,真是恨不得就此用这双眼狠狠瞪死那个没羞没臊,嘴上永远没个把门儿的主儿。本来因为想到同房就有些害羞,结果被琼珠这么一语捅破,一张脸就像被放了把火似,铺多少粉都掩不住那惹眼的绯红。
“娘娘,奴婢已经好了。”
与琼珠说话间,碧珠已为她妆扮结束。
芸嫱坐正身体,端详着镜中有些变样的自己,眼眸微弯,笑靥清婉的夸赞道。“碧珠,你的手可真巧。”她说,瞧见碧珠那害羞的模样,又忍不住打趣道。“这往后还叫我怎么舍得把你嫁出去。”
碧珠脸颊一红,微低下头不好意思的娇嗔道。“娘娘取笑奴婢了。”
“你俩再这么耽搁说些有的没的,可就误了太子殿下的宴请时辰了。”倚在榻上嗑瓜子的琼珠语气拖沓的提醒道。
芸嫱的视线从她脸上掠过,回头看一眼窗外早已暗下的天色,起身,抬手理理头上的额带,当手指触到那颗她许久都未去留心过的琼椛寒石,它冰得蛰手的温度仿佛是在提醒她,她是兰荠王妃,是冷牙的妻子。
这个世上,若非他们愿意,就没人会将他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