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嫱抬头望着他,虽然明知他在说什么,但还是装傻充愣,嘴角偷偷抿笑地逗他道。“长高了?”
葛朗摇头,眼神忧沉的将她的玩笑当了真,还一脸正经的老实道。“小时候你不怎么说话,总是喜欢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着我们大家玩,除非有叶大人和云嫱小姐在,否则谁想跟你说话你都不理。”
没想到十年过去再相见,那天在王府里和冷牙据理力争的那个她,简直叫他不敢相信。
当年,他真心诚意想与这位相府二小姐单独说上那么一句话,结果不管他怎样努力,死活就是掰不开她的嘴。于是乎,他只好搬出最能让他引以为豪——也就是他们靶贺最顶顶威武,名号响遍大江南北的月榕王家军,想着只要拿出这个王牌狠狠炫耀一番,就一定能使这位尊傲矜持的二小姐开口。
然而不料,他在她面前手舞足蹈,口沫横飞又声貌并用的说了老半天,佳人一言没博到。反倒引来了他那家教甚严,横眉瞪眼的老父亲……这位徒手就能成就“以一敌百”神话的靶贺都指挥使,对于当时体型瘦小的他来说无疑像座巍峨的大山悍然沉落眼前,气势可怕到差点没吓得他尿裤子。尤其是那两个至今让他记忆犹新的大耳刮子,当场就扇得他晕头转向,那脸肿得整整连续两天都张不开嘴。
芸嫱坐正身体重新面对前面的火堆,那只孤清在外的左瞳似杂绪烦扰的凝视着那簇跃跃不安的火焰,语气则半带玩笑半认真地道。“这里是兰荠,没有爷爷,也没有姐姐。没有人会再纵容我的任性,如果我还是像以前在术邺那样一直不肯主动与人说话做个哑巴,那么总有一天我王妃的位置会被另外一个女人取代。”
她单肘撑在膝盖上,歪侧着脑袋看着他,嘴角微扬,眼底划过一道戏谑的光影。“天下最毒不过妇人心,通常女人要为地位和权力狠起来,不会输给你们任何一个男子。”
皇帝都且拥后宫佳丽三千,又止乎一个藩镇王爷?
已经有了一个芮娴,所以她不指望那风流成性的冷牙会突然改变。以往在皇宫里做宫婢时,那些出现得比从天边一瞬擦过的流星还要快,存在却比昙花一现还要短暂的嫔妃向她印证了一条固若金汤的硬道理。那就是女人争宠,一人风光,万人遭殃。
她不想成为其中一个。
但她不禁质问自己,现在都开始为他担心了。到时,真的会不介意他妻妾成群,左拥右抱吗?
在一旁看着她眉头紧锁,并不了解的葛朗,因为她刚才的番话,以为她是在王府里受了欺负,便急忙担心的问道。“云悠,是不是那兰荠王欺负你了?”
“啊?”自顾想着自己的芸嫱压根没听他在说什么,只是含含糊糊地搪塞过,话题就被从前面顺眼溜过的火堆上带走。
“对了,我们的柴火还够这样行上多久,能坚持到下一个镇吗?”
“你放心,完全没问题。”表情自信的踢踢脚旁的一大捆干柴火,心性单纯的葛朗很快就被芸嫱转移了心思。
“恩。”看一眼那捆柴火,芸嫱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