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从来都是毁灭了一个时代,又开创了一个新时代。
自阿拉德大陆陷入混乱,人间最常见不是那些可恶的变异怪物,而是四处都流淌着浓稠、腥红、总是散着浓厚腐臭的血土。不知多少人类士兵和冒险者染成的血土,即使是在阳光的普照下,也再无法焕发出任何生机,没有冒出哪怕一丝丝的绿意。
血红的土地由南向北逐渐减少,在靠近虚祖王朝的边境上,终于没了踪迹。许多流民和脱逃战场的士兵,都是按着这个方向一路逃到这里——虚祖王朝的边境,寻求到一处安谧的避难之土。
在一片荒芜的戈壁上,几只秃鹫盘旋落下,给亘古不变的死地带来了些许生机,
秃鹫顶着呼啸而过的凛冽劲风,偏头在石缝中将几只不知名的怪虫吞下,然后心满意足地用喙梳理着周身羽翼,全然不知身后一片碎石中,正缓缓伸出一只人手。
沾满沙砾的手掌眼看就要擎住秃鹫,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和呼喝,秃鹫突兀之间受惊,发出一声怪叫腾空飞走,却堪堪躲过身后那只手掌。
随着秃鹫受惊飞走,一个孱弱的身影也从碎石丛中跃起,霎时石块四溅。
少年静静伫立在碎石堆旁,双手垂在身前,低着头等骑士走过,这是一个标准的下等人姿态,代表着没有恶意不敢冒犯。因此连少年眼中闪过的一丝不快也不曾被人发现。
一个骑士全身蒙在黑毯里,只有赶了很久的路人,才会这么打扮。他攥着马绳饶有兴趣的看了少年几眼,驱马走了过来,嘴中带着戏谑问道:“饿了吗?”
少年抬起头,看到黑毯之下一个粗壮的面容,之所以说粗壮,完全是因为那个男人有一个粗大的下巴,粗大到没人怀疑他能一口咬断野牛生肉的筋骨而不费吹灰之力,黯淡的两眼显得有些疲惫,正盯着少年一脸玩味。
“拿去吃吧。”另一个黑袍骑士,丢在地上一条面包,咕隆隆滚到碎石堆里,像石头一样黝黑无法分辨。
少年低头看了看面包,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抬起头时又恢复了刚才的唯唯诺诺。
这是一个女骑士,拥有一张漂亮的面孔,外表不超过二十,细腻皮肤足以让大多数女人嫉妒得想在她脸上划上几刀,她的脖颈也很修长,在黑毯中显得异常挺拔,曲线划出完美的弧度,延伸到白晰的胸上有一道深深的乳沟。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少女胸前一条丑陋的疤痕,一直延伸到衣领之下不知多长。
看到少年盯着女骑士愣神,那粗壮的家伙发出一阵大笑:“凯丽,又是一个男人拜倒在你的胸前。尽管……小了一点。”
凯丽缓缓抬头望着粗壮的男人,缓缓道:“卡图,你的言语越来越像肮脏的地精了,如果你很热衷于这种低劣的笑话,我并不介意让你再次承受念影的怒火。”
卡图瞟了一眼凯丽腰上别着的一把银色左轮,粗大的枪管几乎是一般左轮枪的两倍,枪柄上刻印着纤细而流畅的两个字“念影”。显然曾经尝试过念影威力的卡图很“聪明”的没有接话,转过头对着少年说话:“很抱歉打扰了你的‘狩猎’,这面包就当作补偿,如果你还不满意……”
顿了顿,卡图忽然一甩黑毯,砰!一声震撼人心的巨响,惊得骏马嘶鸣着扬起前蹄,等马蹄重重的砸落在地上激起团团灰尘,那只原本在天上盘旋的秃鹫骤然落地。“那就再加上这个,当做补偿。”
少年盯着男人手上那把冒着青烟的家伙“目瞪口呆”。
卡图很满意眼前这个少年的表情,吹了吹手中的双管散弹枪,“如果满意了,就告诉我们最近的补给点在哪?还有去索喃怎么走?”
少年轻轻摇头,然后脸色几番挣扎,忽然咬着下唇,抬起手指着卡图手中的散弹枪,一言不发。
女骑士凯丽惊愕的看着少年,卡图也是不由一怔,不过还是很快哈哈大笑起来,若是在平时,他绝不会浪费丁点时间和精力,在一个年轻的流民身上,他还有很多要紧的事情要去完成,可自从瞧见少年从石堆里跃起的一刻,不知怎么回事,就好像在这片戈壁滩上望见了一湾清水绿洲,被深深的吸引了。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卡图很清楚这并不是所谓的怜悯,而是像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尤其站在少年身前,看他那双眼睛,里面尽管藏着些惧怕,但却没露出丝毫的彷徨。
微微犹豫了一下,卡图问了一个近乎白痴的问题:“你想要枪?”
少年点了点头。
“好吧!起码要告诉我补给点和索喃的方向”卡图挠挠头说道。
“东面”少年终于开口了。与同龄人比起来,他的声音略显低沉,却有着种说不出的沙哑味道。
“很好,它是你的了。”卡图抛过手中双管散弹枪,没有迟疑一秒,策马疾行而去,凯丽似笑非笑的看了少年一眼,也说不出心中的怪异感觉,呼喝着座下战马跟着粗壮男人疾驰而去。
在渐行渐远的马蹄声中,少年提着快到他腰间的硕大双管散弹枪,俯身拾起地上的面包,扛上原本应该是被自己亲手猎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