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西部时间23点。
苏默涵在黑暗的房间里坐了许久。
她吩咐贾维斯关了所有的灯,一个人倚着柔软的大床抱膝坐在地毯上,对着落地窗外圣地亚哥波涛翻涌的大海发呆。黑沉沉的海和天连成一线,远处次第明灭的灯火,点缀着洛杉矶不眠的夜晚。
她一个一个数字慎重地去按那熟悉的号码,她还记得自己当初自己是怎么抱怨家里根本不需要一部脱离时代的固定电话。
“喂?”电话那头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苏默涵握着电话的手微微一抖,她几乎听到自己心脏咚咚跳跃的声音。
“喂……”
“嗳。哎呀,是小默吧?”
苏默涵终于辨认出电话那头的声音:“是……是顾姨吗?”
顾姨是苏默涵十几岁时就请到家里帮忙的阿姨,五十出头,孀居,儿子早夭。
苏默涵的妈妈生她时年龄已经足有三十七岁,是高龄产妇,所以产后一直身体抱恙。苏爸爸个人能力养家绰绰有余,于是原本在医院工作的苏妈妈辞职回家做起了全职太太。
苏默涵十几岁时生过一场大病,苏妈妈一人照顾不来,于是爸爸又请了顾姨来帮忙。此后十多年,顾姨一直住在苏家,说是半个亲人也不为过。
“对啊,傻闺女你怎么才想起来电话,其他书友正在看:!这大过五一节的,你不放假怎么也不想着早点儿来个电话呢?你妈都念叨你一天了,我这就给你叫去啊,你等着。”
苏默涵一手捂着话筒,一手掩着自己的嘴,眼泪顺着脸颊止不住地淌下来。
喜悦、焦虑、不安、委屈,一瞬间许多无法形容的感受统统涌上来。
原来她在这个世界并不是无所归属的,原来自己的家人都还在!
“喂?小默吗?你怎么才想起……”
“妈——”苏默涵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
母亲的抱怨戛然而止,语速变得急切起来,“喂?是小默吗?你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先别哭,别哭。好好跟妈说啊,别哭……”
苏默涵死死捂住话筒,抬头深吸一口气,把眼泪都压回去。
“喂,妈,我没事儿,挺好的。”
“没事儿你哭什么呀?”苏妈妈急道。
苏默涵抹抹眼泪,努力让声音没有一丝颤抖,强笑道:“嗨,这不刚开车的时候……听了个广播,里面讲了个挺感人的家庭故事,哈哈,我就有点带入了……我没事儿,我都挺好的。”
苏妈妈不确定道:“真没事儿?”
“没事儿,好着呢。妈——”
苏默涵咬着手背,把颤抖的尾音收回去。她以前工作繁忙而缺少规律,经常十天半个月也不往家里去个电话。此时此刻,她却终于能够体会,那些大难余生后的人,往家里拨电话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哎,妈在这儿呢,你这傻孩子。听个广播瞎替古人操什么心,你这还是工作上受委屈了吧?小夏也不管你?”
苏默涵抽抽鼻子抱着电话:“瞧您说的,谁能给您女儿气受啊。”
苏妈妈这回像是真信了,哼了一声:“得了,你爸下个礼拜正好去北京开会,让他帮你参谋参谋……”
苏默涵骇了一跳道:“我爸要去北京?”
“是啊,你爸年纪也大了,我说他不用去了吧。结果他以前一个学生……”
苏默涵紧张道:“不行!”
“什么不行?”
“我、我是说,妈我下个礼拜要出差,我爸他来了……”
“你出差?你不是前两天刚从日本回来?台里又派你出差?”
苏默涵一愣:“我……啊对,台里临时派不出人……所以,我、我又临危受命了……”
“你们那部门也不是没有大小伙子了,怎么老派你个小姑娘出差?不行不行,你爸去北京了,我得让他找你们主编出来吃个饭……”
“妈!你就别管了!我自己能处理好!”苏默涵有点哭笑不得,又觉得这种熟悉的家长里短让自己心里暖融融的,“我爸他什么时候到北京?我看我出差前能不能接他。”
“这我还得给你问问,这才下午,他又有饭局,晚上不知道几点回来。北京天还挺冷的吧?你可别贪好看乱脱衣服,春捂秋冻……”
苏妈妈絮絮叨叨说了许久,苏默涵抱着膝盖电话夹在手臂和脑袋之间,每一句都认真听着点头说是,。
眼泪顺着脸颊不住滑下来,消失在发丝间。然而这一刻,穿越到电影世界里或者被剥夺国籍都变得一点也不重要了,只要自己的爸爸妈妈还在,最爱自己的人还在,其他有什么要紧?
苏妈妈把针头线脑能嘱咐的事儿都嘱咐了一遍,看看时间不禁疑惑道:“小默啊,你今天怎么这么空?五一你也放假了?”
苏默涵笑笑:“妈,我爱您。”
“哎哟,”苏妈妈嫌弃地哼了一声,“你这路上到底听什么广播了?妈也得学习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