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裴南歌在天光熹微中送别裴老爷子之后不由自主来到大理寺。新到的医工见到她后诚惶诚恐地同她问好,值守小吏看到她后赔笑着招呼她。她今日不如往日那般折腾,只安安静静等着人,而她今天要等的人,不是萧武宥,是李子墟。
不多时李子墟就踏着晨光而来。裴南歌上前挡住他的前路,拽起他手臂就往门外走去:“我有话同你说。”
不明所以的李子墟就这么被人拉到大理寺外,他只道裴南歌是来关心何时启程,笑着解释道:“昨夜萧司直回大理寺已将一切打理妥当,过会儿他就将报请王少卿,最迟午后就能启程,裴姑娘你无须担心。”
“我找你不是说这个!”裴南歌垂着头,细柔的声音带着几分迟疑:“我……我是来道歉的。”
“道歉?”李子墟茫然:“裴姑娘你这是……”
“昨日之事是我不对!”裴南歌依旧垂着头:“我不该那般说你。”
李子墟半晌才明白她所指之事,想到昨天的情景他也不甚挂怀,只是淡淡地笑着:“不要紧,隔得这么久,在下也没往心里去,这一页就揭过去罢。”
裴南歌深吸口气,心里下定极大的决心:“也许你也看出来了,我一开始确实不太喜欢你,所以故意为难你。”
李子墟含笑:“各人有各人的喜好,总不可能强人所难罢。”
“可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刁难你么?”裴南歌眨眨眼,白皙的面庞因为愧疚而染上一抹红晕。
李子墟亦学着她的样子眨眨眼:“为什么?”
“坦白来说,我看你不顺眼是因为外面的人都夸你,大理寺的人都欣赏你,相反的,他们从来没夸过五……萧司直!”裴南歌直言道:“所以我认为你这个新人因为参加过科举考试就轻而易举地否定了他这么些年的不懈努力。”
“裴姑娘对萧司直的事真上心!”李子墟明白她女儿家的心思,爽朗笑道:“裴姑娘请放心,萧司直是在下敬重的前辈,在下到大理寺是学习如何断案,不是学习如何勾心斗角、拉帮结派,至于外间流言,传得太久人们就腻了,你我皆可不必理会。”
裴南歌长长地松了口气,紧皱着的眉头也渐渐舒展:“那就好,眼下我们把话都说清楚了,以后就不再互相为难。”
尽管自始至终只有她在为难他,但李子墟还是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对了 ,在下有个疑惑想请教裴姑娘。”李子墟神情认真地说道,好看的小说:。
裴南歌狐疑看他一眼:“你说罢,但是别问我关于案子的事,我可一窍不通。”
李子墟笑了笑,正色道:“在下先前翻阅记载大理寺的奏帖,得知萧司直乃萧娘娘子侄,照理说司直应当与萧娘娘颇为亲近,但为何当前他会对萧家和萧娘娘讳莫如深?”
“因为,萧武宥早与萧家断绝关系!”裴南歌轻声叹息:“这些是你从帖子上看不到的。”
“这、这是为何?”李子墟惊讶道。
“你想听明面上的过场话,还是私底下的实话?”
“这……”李子墟一时语塞,不明白她的意思。
“明面上众所周知的原因是他看不惯萧家人恃宠而骄,想脱离萧家凭借自己的实力做一个受人敬仰的好官。” 裴南歌偏头,嘴角勾起一抹自嘲。
“这听上去也颇为符合司直的脾气!”李子墟自言自语道:“那私底下的实话是什么?”
裴南歌的眼前又浮现出当年萧武宥意志消沉的颓唐,她明亮的眸子渐渐黯淡,那一段阴霾,是萧武宥不堪回首的过往,同样也是她的梦魇。
“真话是……他当年与一位姓江的姑娘情投意合,但萧家却因为两人门不当不户对就坚决反对他们成婚,后来……”她试图以平静的口吻来掩饰内心的波澜万丈,但语气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连她自己也不清楚那是害怕还是惋惜:“后来有一天江姑娘自己走了,从此以后再无音讯。”
“萧司直不曾找过她么?”李子墟问道。
裴南歌点点头:“萧五哥揣测是萧家逼走了江姑娘,便去问他们将江姑娘撵去何处,但萧家不但不告诉他,还、还拦着不让他去找江姑娘。五哥一气之下就坚持要与萧家断绝关系,而往后他找过江姑娘所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找到她……”
那位姓江的姑娘,就是萧武宥心头的朱砂、她裴南歌心里的骨鲠--江宛若。
“说法就这两个,明面上的原因和背地里的隐情,你愿意相信哪一个全凭你自己喜好。”裴南歌心中酸涩,出口的话语也带着浓浓的酸楚。
“萧司直真是性情中人。”李子墟不无惋惜地摇头叹息,其实他更觉得是这两个原因在某个时刻共同促使他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多谢李评事如此赞誉!”萧武宥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他换了一件崭新的绿袍,在晨光之中更显温柔和煦。
裴南歌却是不知道应当如何面对她,明明心里想的是扑到他跟前对着他撒娇,但想起昨天的事情多少还是有点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