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雨雾如瀑,那一切的伤心失望仿佛都被丢在雨中。
马车的车厢很大,布置很精美。有一张紫檀木桌子,桌上放着一炉香和一卷书,还有两张舒适的座椅,甚至车厢的底部都铺设着价值不菲的竹席。
香已袅袅升起,书页却尚未打开。
这个车厢里的每一件摆设都恰好放在最合适的地方,显示出主人的身份和品位。
尽管唐悦对这些从不留心,却也还是注意到了,这里哪怕看起来最不起眼的摆设,也要超过她在唐家堡的所见所知。
邀请她上马车的那个人,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但等她望过去,对方却先红了脸。
唐悦在想,自己何时见过这样一个人。
“你不记得我了么?”赫连明玉开口道。
接着他便瞧见唐悦的眼中露出迷茫之色,三月前的邂逅对她而言,原来真是半点痕迹也未留下,赫连明玉感到一丝苦涩。
唐悦的面上显出抱歉之意,赫连明玉强笑道:“三月之前你来羊城,我们还见过。”
何止是见过,自那之后,他便对她心心念念,再也无法忘怀。
只是如今,这话他不能贸然出口,只怕唐突佳人。
唐悦惊讶道:“你是——”
她本不该忘记赫连明玉,若换了世上任何一个女子,都不会轻易将这样一个人抛诸脑后。
赫连明玉原本也这般认为,他一贯有自信,再没有旁人比他更该有自信的资格。
世上如他这般相貌英俊的美男子本就不太多,更何况,他还出身赫连皇室,地位尊崇,他又有什么理由不自信,有什么理由不骄傲?
然而这一切到唐悦这里,便如撞在冰冷的岩石上,瞬间烟消云散。
赫连明玉自己都十分奇怪,这么轻易就被人忘记,居然还不感到生气。
岂止是不生气,他简直是带了一点忐忑地提醒道:“赫连明玉。”
唐悦怔了怔,终于想起自己的确在三月之前见过这位贵公子,不但见过,还是颇有戏剧性的巧合。
“你怎么会在这里?”唐悦疑惑道。
赫连明玉脱口说道:“我在等你。”
“等我?”唐悦神色一变,道:“你后悔当初放我走了?”
赫连明玉凝视着她的眼睛,说不出半句话来。
唐悦略顿了片刻才道:“不过,现在来抓我,却也不晚。”
“不,唐姑娘你误会了。”赫连明玉神情中的痴恋,换成别人定然不会错过,偏偏唐悦视若无睹,毫无感觉。
他道:“我只是……盼望着能够与你再相遇,成为……成为朋友。”
这世上会有小偷和失主做朋友的吗?唐悦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
她却不懂得,感情之事最为微妙,前一刻还在对立,下一刻就变成爱人的例子比比皆是,更何况只是一场心甘情愿的馈赠。
一见钟情最大的坏处就是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甚至可能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与此同时,也有个绝妙的好处,即便不考虑其他附加条件,爱情也会不由自主地发生。
赫连明玉没有抱怨唐悦忘记自己,更不希望她因此感到愧疚,便道:“你来羊城,我心里很欢喜,不知道……可否多留些日子,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唐悦脸上本还有微微的笑容,可他说出这句话以后,那笑容渐渐消失了,变成了一种隐忍的痛苦。
赫连明玉没来由的,想到一个人。
当时在归云楼碰到唐悦的那一瞬间,他欣喜若狂,以至于完全忽略了她身边还有一个男人。
一个年轻俊朗,风度翩翩的青年。
赫连明玉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轻声道:“如果你有别的朋友,可以——”
唐悦打断他的话,轻轻吐出一口气道:“他走了。”
赫连明玉瞧见她的神情,只觉得心中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
他心神微乱,语声有异道:“他?你……说的是……”
唐悦并未察出其中变化,却自语道:“也许此生我们再也见不着了——”
她并没有说完,便已低下头去,似是不愿意再说下去。
她的神情虽然还是那么平静,但别人瞧见,却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下一刻她的眼泪便会毫无预兆地流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赫连明玉什么都明白了。
他突然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痛苦,还未来得及表白,他却发现心上人早已有了旁人。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仿佛与别的女子不同,到底是何处不同,他却也无法详细说清楚。
只是她身上有一种奇怪的孤寂之感,会让他怦然心动。
即便她不爱笑,也不爱说话,甚至不曾正眼看过他,他却还是将她牢牢记在了心里。
从此之后,他便上了心。
若是当初真的留住唐悦,也许过不了多久,他的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