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威胁。”贾延亮面露难色,那是他决不想的。这个小女孩说话办事真是不给人留一点的空隙。他难以再拖下去了。进退两难中,韩春娇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张总,这是怎么了?杜总己经知道楼下的事了,他说他不介意,让他们上去吧。”
纪强猛地转过身,瞪着马非:“你说什么?”他听清了那句话,可是他真的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说,你别忘了你们李局长跟你说的话。”马非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明明白白地重复着自己的话,让他听个清楚。
纪强没再说话,他瞪着马非,像是不认识这个女人。马非也瞪着他,带着点蔑视,还有些冷酷的笑意。好一会儿,她转过了身:“我还有事,张科长,你要想清楚了。”她走了,这回的脚步声很有节奏、清脆动听,由近而远。
纪强的身子软了,他想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好好地想想。他实在不能相信,这女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原来,李局长的那些话不是空泛泛的浪费时间,那都有他的用意的啊。现在想来,那说得多么的明确、多么的直接……配合银行,保证明天能正常开业。
这说明什么?
配合银行,银行是谁?当然是行长,就是马非!别老说什么银行是人民的、国家的、集体的,那都是些没用的表面上的陈词滥调,具体的代表就是行长,就是领导!这是毫无争辩的必要和余地的铁一样的事实!
可是他刚才还要和她作对,去了解她不愿意让他知道的东西。他无比郁闷地叹了口气,这是多么的危险,他之所以到了这一步,都是不能领会领导的意见,独行其事的后果。现在李局长的意思他是明白了,难道还要再一意孤行、我行我素下去?
现在想来,李局长无疑是清楚地知道银行里发生的一切的,他在商国志重新进入主控室之前把自己叫到楼下谈话,是早有准备的。或许那个界面上有什么东西,他也是知道的!纪强有些麻木的脑袋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把他自己吓了一跳。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黄建成要辞职了,这里的水一定是突然变得很深很深,足以淹得死人,所以他跑了。难怪在自己追问他时,他是那样的一种表情!
纪强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可笑,黄建成看他的眼神,还有那种古怪的笑容,他现在都理解了……自己一个这样的小人物,一个正倒着霉的小警察,竟然还想去管什么大事,找什么事情的真相。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忘了自己是谁!
他为自己这个想法几乎要瘫坐在地上,一个男人终于知道自己是无力的、甚至是怯懦的,会是什么样子?
现在,他们终于站到了贾延亮越层上面的办公室里。刘东侠环顾四周,很整洁的环境,一个普通的办公地点,坐着两个西服革履大皮鞋的有钱人样子的男人,里面是个镶着茶色玻璃的小隔断,那里面的床上好像还躺着个人,一切似乎很正常。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两台电脑上,一个是普通的台式电脑,另一个是只笔记本电脑,正处于串联的状态,都开着机。她回头:“贾先生,那我们就开始工作了。”她没和其他人打招呼,也没等贾延亮表示同意,就示意许东坐过去检查。
贾延亮无话可说,他始终不明白韩春娇为什么会突然下楼来,邀请他们上来检查!在上楼时他故意和她落在后面,想问个清楚,但时间己经来不及了,就这么几步道迈过之后,就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许东开始了操作。他的心混乱忐忑到了极点,他什么也不知道,这件事真的脱出了他的掌握。可为什么连韩春娇也突然会有这种举动?他向她望了过去,发现韩春娇微笑着看着许东在检查,神情自若。
纪强慢慢地站直了身子,不管怎么样,他还得回到主控室去。就算什么都不管,只顾着配合银行,他也得在场才能配合啊。这么想着,他用力地迈动着双腿,怎么的也得过去……他拐了个角,迎面冲鼻而来的一股厕所里特有的水质的清新。唉,又到厕所了。他忽然也想进一趟厕所放放水。走进厕所的一刹那,他突然想起来,好像是谁跟他说过似的,是一句话,对了,那是个总得开会的局里的领导,那次酒桌上“交心”时说的……有时他就特别想去厕所,就是那些人特别多,事儿特别多,应酬特别多的时候,他上厕所的次数就越来越多。刚开始还以为是得了前列腺炎了呢,后来才品出味儿来。厕所原来是个无比神圣的地方啊!无论你正在和什么人在一起,无论你是正在干什么,只要说声上厕所,你立即就有了几分钟的安宁。关上大便位置的小门,那就是个不被搔扰的独立小天地啊,什么人都可以不理,什么事都可以缓冲一下,你说,这厕所是不是特别的难得?
记得当时桌上的人好像都笑了,自己呢?好像是没在意。现在想一想,真是什么感觉都有,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啊。他这么感慨着,就拉开了一个大便的小门,想进去,猛地发现里面有人,迎面就是个缠着沙布的脑袋……是重伤流血的刘怡君。
这人怎么还到厕所来?纪强想笑,他妈的,他不是在撒尿前被人打的吧,所以一直憋着现在还得再来?他忍着笑,连忙说对不起,给人家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