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是见到刘子谷之前,钱无病没准还真答应了容树伯的这话,是啊,折腾这么多,不就是为了钱么,有钱不就行了。
可是现在,钱无病只是温和的笑了笑,笑得容树伯脸上的表情,由从容自信,慢慢变得微微有些僵硬起来。
“一开始,就不是这银子的问题,我只是想请容翁和其他会馆的主事,好好的吃一顿酒而已,钱某初来上任,这该拜的码头总归是要拜到,让人说是狂妄无知之辈,那就不太好了!”
钱无病竖起食指,微微的摇了摇,“真要说到银子,怕是容翁的这点钱,我还看不上眼来!”
“这竖子好大的口气!”容树伯仿佛刚刚才第一眼看到这个年轻锦衣卫一样,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他,他容家不敢说是这南京城里最大的富商,但是,若是从这南京城里的富商里头,按照家产资财排一个座次,他容家估计排进前一百还是有望的,眼下这嘴上都没长毛的年轻人,居然说看不起他的那点钱,这是无知到一定地步还是狂妄到没边了。
无知不可怕,而且无知的人,决计混不到这一个实职锦衣卫,说起来南京城里挂着世袭锦衣卫百户,千户的这些勋贵子弟,也是不少的,但是,这些人挂着的也不过是一个衔头,是朝廷表示恩宠的,那点俸禄,锦衣卫不在乎,这些勋贵子弟,也是毫不在乎的。
但是,若是这些挂着世袭锦衣卫百户,千户衔头的勋贵子弟,将手伸进锦衣卫来,对着锦衣卫指指点点,只怕没有一个人会鸟他们,锦衣卫的家法管不到他们,他们也别拿自己当个数,真以为世袭个锦衣卫千户百户,就可以对着锦衣卫的千户百户呼三喝四了。
能做到锦衣卫实职百户的,决计就没有无知的人,但是狂妄到一个小小的百户,说看不上容家那数以十万计两的家财的,却是凤毛麟角,至少,容树伯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没有遇见过。
看到钱无病那笃定的样子,容树伯觉得自己有必要认真对待一下此事了。
“吃吃酒也是无妨,不过,老夫于你们锦衣卫,素来没有交情,就算是拒绝了百户大人的盛情,也算不得过分吧!”
“这交情,总是处出来的,容翁不知道也就罢了,不过,钱某可不是打算找诸位主事来打打秋风的,而是要送一桩天大的富贵给大家,但是大家似乎不大理解,无奈之下,这牛市的不法之徒,就稍微多了一些,这也是钱某没有办法的办法啊!”
“天大的富贵!”容树伯有些狐疑的看着钱无病,显然,他心里压根儿就不信这说辞。
不过,人的底线,就是被自己一次次的刷新的,锦衣卫上门送请柬,他觉得是打秋风,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按照他以前的想法,那是一个子儿也不会给锦衣卫,等到锦衣卫折腾了两天,他自己主动开口打算用银子了解此事,对方却大话不惭的说要送他一桩富贵,到了这个地步,他不信归不信,对于真的拿点银子消灾,却是没有多少抗拒的心理了。
“天大的富贵!”钱无病肯定了一下,“不过,这桩富贵,单靠容翁和容翁的山西会馆,可得不来,得靠牛市的众多父老乡亲齐心协力,才有可能!”
容树伯看到他说的煞有其事的样子,皱着眉头,看着钱无病,却是不再说话。
“容翁暂且回去,几日后,钱某还会再设一次宴,只要容翁不要再将钱某的请柬当作废纸般收拾,钱某这就将山西会馆的兄弟叫回来,这会儿的功夫,想必那不法之徒,也逃到别的地方去了,兄弟们应该去别的地方找找了!”
“好!”容树伯点点头,不过是赴一次宴而已,就给这锦衣卫百户一个面子,“一言为定!”
“如此,有劳容翁了,容翁走好,虎臣,替我送送容翁,顺便叫兄弟们去湖广会馆,芜湖会馆那边转一转,那不法之徒,或许到了那边去了!”
笑吟吟的看到容树伯消失在自己的眼帘之中,钱无病微微笑了笑,有了这容树伯,那王树伯,张树伯之类的,还会少吗?难怪说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自己不过是小小的运用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权利,这些先前连正眼都不看自己的商人,也不是服软了么?
事实证明,在大明朝,嗅觉最灵的人,除了官员就是商人了,容树伯去了锦衣卫百户所一趟,山西会馆里顿时就风平浪静了,其他被锦衣卫骚扰得苦不堪言的主儿,立刻就留了心,这一下午,钱无病呆在百户所里,基本就没挪过窝,送走了一拨又一拨,话还是对着容树伯说的那番话,不管是迫于锦衣卫的压力,还是真的好奇这富贵的,一个个都满口答应,到时候钱百户的酒宴,他们一定准时到。
天色黑了下来的时候,钱无病送走了最后一个会馆的主事,至此,牛市十七个会馆的主事,全部到百户所里来转了一圈,钱无病同样的话,说了十几遍,也累的有些不行,瘫倒椅子上,看着身边的吴虎臣。
“虎臣,这事情,咱们要不要跟叔爷说一说!”
“不用了吧!”吴虎臣满不在乎的说道,“没准叔爷的人,就在这里看着呢,叔爷很看重你的,我看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