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这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就开始夹杂着米粒大黄豆大的一颗颗的雪粒,这让武库里所有悬着一颗心思的人,都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瓢泼大雨就好,这小雨加雪,还是将火铳点燃的火绳淋湿不了的。
仿佛是为了验证这场雨对这库房里的人有没有影响一样,在天黑的时候,外面的乱兵再次发起了一次试探性的进攻,但是,却是被雁九的火铳手们,毫不留情的打了回去。然后,钱无病将所有的人都召集到了内院,小雨夹雪虽然片刻之间打湿不了火绳,但是拿着火铳站在这雨中,也是不成的,反正这个天气,也不担心对方打着火把强攻,不如索性将外面的院子的人手全部撤回来,就留下几个人观察外面的动静就好。
挨着武库越近,这火铳装填轮换的速度就越快,而且,没有了火药受潮或者火绳点不着的状况会发生,火力也更加密集,即使乱兵们趁着雪雨来强攻,和白天的攻击,其实根本就没多大的差别。
王彦忠在天黑时的那一阵混乱中从后院的墙头翻了过去,他脱掉了身上的飞鱼服,穿着一身从院子里死去的乱兵身上的号服,混身的泥泞不说,脸上更是血迹斑斑,估计这个形象的乱兵,在外头也不少,他能不能混到乱兵当中去,那就得看他的运气如何了,若是一翻过墙头,就被人逮了个正着,那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当然,也救了不武库里所有的人。
在武库里头,是一片漆黑,屋檐下,抱着火铳坐在那里的,是郦人锦衣卫们,在屋子里面,是王彦忠的手下们,紧张忙碌了一个下午,这个时候,他们也疲惫不堪互相靠在一起。
气温下降的很快,偶尔有人起身,跺了跺有些僵硬的脚,或者将冻僵了的手放在嘴边呵着热气,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提议生火。不是没有火折子,在外头,随时准备点火发射火铳和火炮的郦人们,手中都有火种,可是这屋子里头,别说生火,就算是点灯,也没有人提起,谁都清楚,眼下他们就是在一个巨大的火药堆上,屋子里任何一点火星,都可能将他们直接给炸到阴曹地府去,冷点不怕,若是和性命相比,那冷热这点事情,就不值得一提了。
“我怎么觉得这安静得有些古怪呢?”裘草儿抱着自己的绣春刀,和钱无病背靠背的坐在地下,“难道这些乱兵,真的打算困死咱们吗?也不知道王千户这个时候,逃了出去没有!”
“怎么,怕了?”钱无病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听钱无病这个腔调的话声,裘草儿仿佛看见他脸上露出的那一丝调侃的微笑,尽管,她眼前是一片漆黑。
“怕到是没什么怕的,我孤家寡人一个,了无牵挂,和大人比起来,我这条性命就算没了,也不值一晒!”
“自己的性命,是最金贵的!”钱无病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性命就是性命,哪里有高下之分,每个人就一条,丢了,可就再也没有了,所以,还是要珍惜一点的好!”
“那不同,大人的性命比起咱们的贱命,肯定是要金贵百倍的,别得不说,就说外面的雁百户,我敢说,贼人若要大人的性命,只怕要从他的尸体上他过去才成,若是大人的性命不比他珍贵,他为什么要如此为大人效命!”
“雁九今年娶的媳妇,听说他媳妇眼下肚子里可是有了他的种,这个当口,雁九可不认为自己的性命一点都不在乎,能活的好好的,谁愿意死啊!”钱无病微微叹息了一声。至于雁九会不会为他如此效命,他却是含糊的略过了。
“咳咳……”外面传来雁九的声音,显然,钱无病和裘草儿这点说话可瞒不过听到耳目:“大人,我出去巡视一遍,别叫这些贼兵们钻了空子!”
裘草儿微微一笑,和雁九她没什么深交,在她印象中,那就是一个不苟言笑的男人,今天的厮杀,更是显露出他的铁血男儿的本色,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忸怩的一面。她真是难以想象,这样的一个男人,他新娶的娘子,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儿。
“我都说了,跟着我来福建,未必是什么好差事吧,若不然,眼下你没准在你那小村子里,舒舒服服的当着你的带头大姐呢!”钱无病有点困了,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他绝对不能睡着,也许,多说说话,能够驱散这寒冷和睡意。
“怎么不算好差事!”反正大家都看不见,裘草儿不担心钱无病看见她脸上的红晕:“我跟着大人同生共死了呢,这日后,大人能够亏待得了我吗?”
钱无病晒然,这日间一时不慎用错了词,没想到她一直都记在心里呢,这个时候,居然拿出来调侃自己。
“什么人!”外面传来雁九的声音,所有的人,一下都激灵了一下,纷纷站起来,握住手中的兵器。
“是我,雁百户,我王彦忠!”王彦忠的声音从大门外面传了进来,钱无病走了出来,看着自己如临大敌的手下们,心里登时一片疑云。
“去两个人,上梯子看一看,给他们一个火把!”钱无病吩咐道,很快,有人噌噌噌的爬上了梯子,在梯子下面,有人点燃了火把,递给了他。
而所有拿着火铳的锦衣卫们,无须任何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