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墨沉着小脸默默地帮着小月一遍又一遍地换手帕,偏生耳朵里还听得见小月二叔家的笑声,多么的讽刺。
牛大烧了整整一天了,就连丁氏和牛翠菊也来看了,偏生住在隔壁的牛二牛三至今都没送个脚印来。牛大是他们一奶同胞的亲哥哥啊,听说牛大高烧不退,他们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苏颜实在太寒心了。
人,怎么可以心性凉薄到如此地步?
这一夜,牛大走了,走得很安静,就那么睡过去了,再也没有醒来,甚至没来得及留下一句话,滚烫的身子变得冰冷无比。小月和傻妞趴在牛大已经僵冷的身上哭成个泪人,小墨抱着小月不停地掉眼泪,苏颜也难受得掩面哭泣。
第二天,家里升起灵堂,一家人披麻戴孝,村里人帮着一起将牛大送入山中安葬,牛二牛三家难得露了脸。小月小小的身子披着孝衣跪在坟前烧着纸钱,任谁叫她都不肯起来。家里还等着收拾,小墨便让苏颜和村里的叔叔伯伯们先回去,他留下来陪小月。
苏颜心疼得要命,可她知道,有些事小月得自己学着接受,也便没多说,和大伙儿回了。小墨陪小月跪着,轻轻地说道:“小月,哭出来吧,别憋着,小墨哥哥看着心疼。”
小墨话音刚落,大颗大颗的泪珠就忍不住从小月的眼睛里滚出来:“小墨哥哥,我已经没有娘了,为什么还要让我没有爹……”
小月永远都不会忘记村里人的指指点点,说她是没娘要的孩子,说她娘不要她了。可她庆幸还有爹,可如今连爹都没有了……
“他们背地里说,爹是个累赘,早死早好,死了还清净。小墨哥哥,为什么他们要这么说?小月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照顾爹一辈子……我只是要爹活着,不要爹丢下小月……”
有些闲话总是在不经意间听到了耳朵里,尖锐得像一把刀,狠狠刺痛了孩子的心脏。
小墨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伸出小手抱住小月,小月靠在小墨的小肩膀上,哭泣着叫道:“小墨哥哥……”
小月紧紧抓着小墨的衣服,仿佛抓住一根救命浮木。那一声小墨哥哥,叫得小墨的心都碎了,失去亲人的痛,必定是痛彻心扉。可是他除了能陪着小月,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所有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小墨就这么抱着小月,在牛大的坟前跪了一天。小月在牛大的坟前挖了一个深深的坑,将那对牛大珍视的银镯子埋了进去,那是她爹的念想。
天快黑的时候,小墨才拉着小月回到家,苏颜给他们热了热饭菜,可谁都没有胃口吃,一家人相对无语,多说都是痛,就连平日吵吵嚷嚷的傻妞也不吃不喝,闷闷不乐。
伤感的气氛在家里久久不散,牛大下葬后的第四日,牛二和牛三来势汹汹找上门来了,不为别的,就为了牛大家这几间屋子。
“想要这几间屋子,赶紧洗洗睡!”苏颜冷冷地说道。
做梦去吧!
“咋的,难不成你还想霸占大哥的屋子?”小月三婶卢氏简直死性不改,牛大尸骨未寒,她就开始惦记着牛大这点屋子。
“你和牛大非亲非故,这些年也是大哥心好收留你,但你横竖只是个外人,咱们牛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说话。”牛二也吭了气,早就看苏颜不顺眼了,如今牛大也不在了,这种女人趁早赶走的好,免得晦气。
“就是,按规矩,大哥的房子是要留给儿子的,但大哥只有小月这么个闺女,迟早也是要嫁出去的,公婆又走得早,这屋子自然是二房三房分了, 咱们牛大家的东西可不能白白便宜了外人。”小月二婶也帮腔,字字句句针对苏颜,一口一个外人,苏颜真丫的想一把刀把这些畜生给砍了。
苏颜瞧着这几张恶心的嘴脸冷笑出声:“除了小月和傻妞,我可不记得大哥还有什么亲戚。大哥的屋子要留也是留给小月和傻妞,闺女始终是闺女,大哥把屋子留给小月无可厚非,总比留给一群没良心的畜生强!”
“你——你敢骂我们是畜生,苏颜,你给老子嘴巴放干净一点!别以为我不敢动手打女人!”牛三一听苏颜那话,顿时来气了。
“哗——”
牛三正想抬手,却被迎面而来的一盆冷水泼了个透,小月冷冷地端着盆,吼道:“滚!我们家没你们这样的亲戚!”
小月身子小小的,可这一吼却非常的霸气,牛大的死,让这个年纪小小的孩子忽然间长大了许多。
“你这个丫头,胳膊肘咋的朝外拐!”牛三抹了一把头上的水,指着自己的胸口,“我是你三叔!”
卢氏见自家男人挨了盆冷水,上前来骂骂咧咧:“小月,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了?小小年纪性子咋能这么倔。”
“哼!这会儿知道你们是我三叔三婶了,前些年你们死哪儿去了?我爹躺在床上动不了的时候你们给过我们一口饭吗?我爹死的时候你们来瞧过他一眼么?你们有当我是侄女么?尤其是你!”小月指着卢氏,满脸恨意,咬牙切齿,“天下间有几个三婶会像你这么狠心,将我卖给人配冥婚,害得我……”
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