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白沙镇镇长张炎元也来到白沙集团找黑铁胆说事。
黑铁胆一见到张炎元就笑呵呵地说,欢迎张镇长啊!
张炎元一撇嘴说,我能不知道你的心思,一到年关,你最怕见我们这些人。
黑铁胆说,咱们是竹林七贤,我不愿见的是他们,不是你。
张炎元说,我来找你,真是有事和你商量。说白了,也与钱有关。
黑铁胆说,炎元啊,你说,你说,只要不是狮子大张口就行。
张炎元说,放心吧,我吃不了你!
张炎元说,现在咱们白沙镇的经济发展势头不错,也达到了一定的发展程度,但人们的文化生活和文明程度不行。也就是说,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不想适应,呈现出“一头沉”的现状。这些天,我四处转了转,听到有不少群众说看戏难,看电影难。还有一些初高中毕业生,还有咱们那几家企业的职工们也反映,想打篮球吧,找不到地方。这些情况,需要改善。当然了,这方面,你们白沙集团做得比镇上好。
黑铁胆说,我们是个企业,好管理。不像你们地方,点多面广。
张炎元接着说,铁胆啊,咱们白沙镇原来有个草包剧团,你也知道,这个剧团表面上归镇里所有,但演员们的身份全是农民,剧团也是自收自支,自负盈亏。因为经济比较困难,能唱戏的时候,他们就出门唱戏,不出门的时候,演员们就在家用龙须草打麻袋,所以老百姓叫他们是草包剧团。
黑铁胆说,这个我知道,虽说是一个小剧团,但我们这个梆子戏却是全国唯一的一家。传统上就叫作西山腔。
张炎元接着说,不错,西山腔是全国戏曲的一个流派,解放前曾红遍全省和大半个中国,后来,大部分西山腔剧团都解散了,艺人们也纷纷改了行,现在,整个西山腔就剩下我们这个草包剧团了。
黑铁胆一拍大腿说,好,好,我们这个草包剧团承担着西山腔的传承和发扬光大的神圣使命。我们有责任帮助它渡过难关,成长壮大。对于剧团当中的骨干成员我们要重点关注与扶持,对于剧团的重点剧目要精心打造。我们不仅要在白沙镇演,在西山县演,还要到山阳市演,到省城去演。因为全国仅此一家,别无分店,可以说是活化石。如果我们做的好,完全可以登上首都北京的大舞台。对了,炎元啊,咱们得申报一下非物质文化遗产才对。
张炎元说,不错,不错,这正是我要找你的原因。看来,咱们的想法是一样的。对了,剧团里那个拉二胡的半瞎你见过吧?
黑铁胆说,我见过,也听过他拉二胡,不错,不错。
认识半瞎,还是通过江一英介绍的。
那是一年前的事了,一天,江一英带着一个小老头来找黑铁胆。
那天,正值夏末,半瞎穿一件白土布褂子,一条蓝裤子,上面还缝有补丁,一把二胡斜挎在肩上。他其实也就四十多岁,但看上去像个六十多岁的小老头,脸上布满了皱纹,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闭着,虽然穿着衣服,但仍掩不住嶙峋的瘦骨,给人一种猥琐的感觉。
黑铁胆有点怀疑他是否能把二胡拉好。
江一英说:“铁胆啊,刘师傅二胡拉得可是顶呱呱的,他原先还在县剧团拉过二胡,掌过大弦呢。”
事后黑铁胆才得知,半瞎是因为生活作风问题被开除的,不过那是因为别人嫉妒而设圈套陷害他。
半瞎回乡后,因为作风问题,再加上一只眼睛失明,一直未能成家,在村子里也没有人抬举他。“文化大革命”开始后,他被当做“五类”分子挨批斗,受尽了磨难。没有办法,他就外出卖艺,一把二胡走山乡,每到一处,拉些曲子,收点零钱,混口饭吃。
直到镇上的草包剧团又恢复了演出,半瞎这才找到了依靠。
江一英说,她在早年练琴的时候,还得过刘师傅的指点。刘师傅和她的父亲是老朋友。
见到黑铁胆,半瞎也不搭话,只是拉了一曲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那曲子哀婉、怆然而又悲愤,让人感到忧伤。
黑铁胆刚听到半瞎的琴音,就知道这家伙绝对是高手。
听了半瞎的弹奏,黑铁胆显得很兴奋。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那天,他们三个人谈了很长时间。黑铁胆也拉了一遍《二泉映月》,半瞎还给黑铁胆做了点评。
切磋了一阵,黑铁胆又特意让集团的食堂备了酒菜,席间,黑铁胆也客气地叫半瞎为刘师傅。
……
张炎元见王国鼎一听到半瞎的名字,就两眼放光。便接着说,剧团里还有一个唱黑头的,厉害,还是一个女的,在舞台上把包拯的形象塑造到家了。老百姓都爱听,说她是“活老包”。还有一个六龄童,是唱红脸的,也是这个剧团的团长,他在观众中也很叫好。其实,六龄童今天已经60多岁了。叫他六龄童,是说他在六岁的时候,就开始登台唱戏了。半瞎、黑头和红脸这三个人,老百姓管他们叫草包剧团里的“三架山”。
黑铁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