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觉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很合理。“我有什么不甘心,连宇是我的亲弟弟,我退位了,这江山的主人还是姓程。希望齐国可以千秋万代,那样,将来程家的子孙都会感谢我,因为,是我创下了这份基业。”
看着他兴奋又豪迈的模样,御盈捂着嘴巴哭了,她何其有幸,经历了一段坎坷的岁月之后,可以得到一个男人如此的优待与怜爱。
一个月之后,一辆普通的青蓬马车行驶在金都的郊外,里面有婴儿阵阵的欢笑声。
“虎儿,看这里,瞧爹爹给你买的什么?”程连萧手中摇着一个拨浪鼓,咚咚咚的声音逗得虎儿笑个不停。
御盈撩起车帘,看着外面的灿烂阳光,“真好,隆冬终于过去了,春天到了。”
程连萧抱着虎儿看外面的景色,“是啊,春意盎然,真美。”
御盈兴致高昂,转头看他,“所有事情都交给连宇了,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呢?”
程连萧亲了亲她的脸颊,“去看看我的岳父大人吧,让虎儿给外祖父上个香。”
御盈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程连萧捏捏她的下巴,“怎么了?你这样子真傻啊。”
御盈激动地抱住他,“连萧,谢谢你。”
程连萧刮刮她的俏鼻,“傻瓜。”
经过几日的颠簸,程连萧一行终于到达晋国。站在京城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御盈忽然有一种时空交错的感觉。
依稀记得,当年她是京城的名门闺秀,侯门公子竞相求婚,多少年过去了,她失去了显赫的家族,却拥有了疼爱她的丈夫,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
程连萧拥住了她的肩膀,“你在想什么?”
御盈道:“我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两人正说着,面前忽然闪过一个人影,御盈抬头去望,发现那人戴着宽大的草帽,下面垂着黑纱,最不能忽视的是,那人同程连萧一样,没有右臂,空荡荡的袖子轻轻摆动。
那身影好熟悉,御盈从后面叫了一声:“广慈——”
那人身体顿了一下,又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御盈拐过几个墙角,坚持要追上去,程连萧抱着孩子拦住了她,“盈盈,你在胡闹什么?你找那个人做什么?”
御盈着急起来,“连萧,我肯定没有看错,那是广慈,他居然断掉了右臂,和你一样,这太蹊跷了。”
程连萧不喜欢御盈提他手臂的事,便虎着脸道:“别闹了,我们去御府,快走吧。”
御盈不再解释,提起裙摆小跑起来,终于在一个隐蔽的巷子里找到了那个戴帽子的男子。
他站在那里,似乎有意等待御盈。听到御盈的脚步声,他并未抬头取帽,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黑纱遮住了他的脸,怎么也看不分明。
御盈心口一窒,防轻了步伐,慢慢地靠近。
她喘着气问道:“你是广慈,对不对?”
对方不说话,御盈又接着问:“你的手臂呢?一个月前,你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出事了?”
那人还是低垂着头,不说话,御盈心急了,“广慈,到底是谁截去了你的右臂?”
“是我自己。”广慈终于出声,声音有些喑哑。
御盈倒吸一口冷气,“怎么可能?”
广慈苦笑了一声,“有罪之人,自然要赎罪。这支右臂,就是我的罪孽,如今,我终于将它除去了。”
罪?御盈喃喃地念着这个字,忽然明白了什么,她瞪大了眼睛,愤怒地看着广慈。
“三年前,程连萧的右臂本不该截去,你害了他,是你害了他——”明白了这个真相,她忍不住疯狂地冲他吼。
广慈将头上的草帽取下,扔在了地上,御盈看见了他那张清俊的脸庞。广慈冲她微微一笑,“又见了你一面,我此生,已无憾。”
他说罢,左臂的手腕一抖,左手里便多了一颗褐色的药丸,他正要放进嘴里,却突然被御盈打下。
看着那药丸滚落在地,御盈指着他,痛心道:“于程连萧,你有罪;与我,你有恩。所以广慈,不要在我面前了结自己。你还是好好活着吧,以后我们再见,将是路人。”
御盈说罢,狠心地跑开了,独留下广慈一人,悲戚,悔恨。
程连萧抱着哇哇大哭的虎儿,焦急地在人群中寻找御盈。“盈盈,你在哪里?盈盈?”
御盈什么也听不到,她整个人像是被人抽掉了灵魂,扶着墙面,面无表情地走着。
程连萧拐过几个弯,才看到了小女人的背影。他快要急疯了,若是在拥挤的大街上走散,他去哪里寻她?
“盈盈,你怎么了?”程连萧颇为激动,掐住了她的手臂,“我们走散了怎么办,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他几乎是恳求的语气。
御盈慢慢抬头,彷徨又无助的模样。盯着程连萧看了好一会儿,她才道:“连萧,你相信一句话吗?”
“什么?”
“姻缘,命中注定;恩怨,自有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