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连萧回过神来,弯腰拾起地上她脱下的衣物,转身便离开了。
他拿着几件衣物来到河边,就着淙淙流淌的河水,一件件冲洗着御盈的衣衫。执起手中的一件锈了祥云花边的纱裙,程连萧倏地一笑,命运真是奇怪,哪怕是以前带兵打仗的日子,他也没亲手洗过衣服,第一次洗衣服,居然是为了女人。
将所有的青苔和水草洗掉,他把衣服放在架好的火堆上,很快,便有腾腾的水烟蒸腾出来。
御盈一直泡在水中,小鱼儿纷纷来啃咬她的肌肤,像按摩一样,舒服极了。程连萧拿着烘干了的纱裙走过来,见她似恋恋不舍,沉沉道:“快些穿好吧,等会儿日头要大了。”
御盈抬头看天,果然接近正午了。她起身穿好衣物,听见程连萧牵马的声音,“啾——”。
这下上了马,转为御盈掌握缰绳,程连萧还是抱着她的腰。
御盈微微笑了,心中窃喜不已。
她驾马有些快,不料程连萧却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勒了缰绳,使马儿放慢了速度。
御盈诧异地转过身,程连萧轻斥她:“你不疼了吗?”声音含了些责备,含了些宠溺。
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御盈的脸“唰”得红了,滚烫滚烫的,心里却又喜又甜。
两人信马由缰一样,任赤兔马慢悠悠地踱步,在山间小路上悠然自得,妙不可言。
可是心境没有那么轻松。御盈想,若是她没有深仇大恨,若是程连萧从未得知父亲被人暗杀,那么他们做一对闲云野鹤,随便在山间搭一座木房子,砍柴,喂马,种田,生儿育女,那么日子会多么逍遥。
兰若寺的一间佛堂内,萧玉清身穿深蓝色的丝绸长衫,正盘腿坐在观音菩萨面前,手中拿着一串佛珠,认真的默诵经文。他神情专注,时间也好像静止了一般。
他的脸庞光洁白皙,眼底深黯,十分平静,长眉若柳,身如玉树。明明是一个极美的男子,却透出了哀伤悲凉的气息。
身旁同时打坐的还有一位方丈,他慈眉善目,长着花白的眉毛和胡子,也许因为是佛门中人,与世俗少有牵扯,亦无所羁绊,他的脸上几乎没有一丝皱纹。
再次诵完一次经文,他睁开了眼睛,才发现萧玉清和他同时诵完,也缓缓睁开了清澈的双目。
“世子已然进步不少,可喜可贺。只是,老衲斗胆问一句,为何世子对《礼佛大忏悔文》如此执着,日日诵读才算安心?”
萧玉清涩然一笑,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纸照射进来,为他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极美的男子,顿时像要羽化成仙了一般。
“读大忏悔文,自然是要忏悔所作之恶,另,期盼无辜枉死之人登上极乐世界。”他清清凉凉道。
方丈沉沉一叹,道了声佛号,下结论道:“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瞋痴”。
萧玉清起身,恭敬地对方丈拜下,“师父所言极是,玉清也是因为污浊执念,才戕害了他人,以后定认真悔过。”
方丈点了点头,做完了今天的功课,便起身,推门离去。
听到大门又掩上的声音,萧玉清才掀起衣摆,又盘腿坐下,拿着佛珠继续念诵:“所作罪障,或有覆藏、或不覆藏,应堕地狱、饿鬼、畜生,所作罪障,今皆忏悔………乃至虚空世界尽,众生及业烦恼尽……”
念着念着,他忽的睁开了眼睛,似魔怔了一样,傻傻道:“盈盈,以后我日日为你祈祷,你可要在极乐世界过得快活。”
程连萧和御盈在午后才回到兰若寺,他们不知,他们前脚进来,后脚便有一辆华贵的马车进了寺院。
一个小僧慌忙地拽住一个师兄弟,“快告诉住持,赵丞相来了,要快快迎接才好。”
另一个小僧摸着光亮的脑门,奇怪道:“哪个赵丞相啊?”
“赵明剑,赵大人啊!世子爷在咱们兰若寺住了这么多天,他又是赵丞相的女婿,估计是来寻他了。”
佛堂里,赵娴气势汹汹地冲进来,指着萧玉清恨恨道:“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萧玉清不为所动,仿佛习以为常,口中喃喃诵经。
赵娴气得俏脸发白,上前几步,猛地夺过他手中的佛珠,狠狠摔在地上。
“嗒嗒——”佛珠散落一地,萧玉清这才睁开眼睛,眸光幽冷地盯着赵娴。
赵娴冷笑连连,嘲讽道:“是不是我不来点厉害的,你就当我是空气!”
她说着,手中长长的马鞭一甩,“哗”一声,佛堂中央的观音像一歪,摔成了一地的碎片,香炉里的灰在空中悬浮,净水杯、供果盘全被打翻,一片狼藉。
赵娴特别解气,又开始大力甩了起来,那泼辣的模样,似要把整间佛堂毁掉。
萧玉清起身,愤怒地握住她的胳膊,“你在发什么疯?”
赵娴没好气地挣脱了他的束缚,继续撒泼,一鞭子一鞭子抽在破碎的观音瓷像上,“你愣是不回京,爹爹来看你了。他老人家到处求人,想尽办法要给你铺路,你倒好,天